巴克曼将军的指挥部里，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几分钟前，这里还是一个喧嚣的战争中枢。通讯兵的喊叫声、军官们的争吵声、以及从前线不断传来的、己方火炮那令人安心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而现在，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通讯频道里，只剩下一片嘈杂的、充满了不祥预感的静电噪音。
“炮兵司令部！听到请回答！第一炮兵旅！回答我！”巴克曼将军抓着通讯器，声嘶力竭地吼叫着，额头上青筋暴起。
没有人回答。
那些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炮兵阵地的坐标，在战术地图上，一个接一个地变成了代表“通讯中断”的灰色。短短五分钟，他与他最重要的火力支援体系之间，所有的联系，都被一只无形的手，彻底斩断了。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他一把揪住身边的情报官的衣领，双眼赤红，如同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
情报官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指着一块刚刚接收到无人机最后画面的屏幕，颤声道：“将军……您自己看……”
巴克マン将军冲到屏幕前。
画面因为强烈的电磁干扰而极度不稳定，充满了雪花和条纹。但透过这些干扰，他依然能看清那如同末日般的景象。
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炮兵阵地。但此刻，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如同盛大的节日烟火。曾经威武的火炮，被炸成了扭曲的零件，散落一地。弹药库殉爆产生的巨大蘑菇云，一朵接一朵地升腾而起。
而在那片火海之上，天空之中，是那片让他永生难忘的、如同蝗灾般的黑色云层。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巴克曼将军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哭腔。
他的军事生涯超过三十年，他经历过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他见过坦克对决，见过炮火对轰，见过战机格斗。但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如此恐怖的战争方式。
那不是军队，那是一场天灾。
“根据最后的信号分析……是无人机……成千上万的……自杀式无人机……”情报官艰难地吐出这个结论，“它们……它们像一个有思想的整体，自行寻找目标，自行攻击……我们的防空系统，在它们面前，就像一个笑话。”
“一个笑话……”巴克曼将军失神地松开了手，身体晃了晃，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他终于明白了。
敌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和他进行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对方是在进行一场“表演”，一场向全世界展示其新式武器的“产品发布会”。
先是用“雷神”电磁坦克，废掉了他引以为傲的“铁拳”——装甲部队。
然后，在他亮出最后的底牌，试图用“大炮兵主义”挽回颜面时，对方又释放出了“蜂群”，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将他的炮兵阵地，连同他的指挥体系，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他的每一步，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他的每一次反击，都正好撞上了对方为他量身定做的、更先进、更致命的武器。
他感觉自己不像一个将军，更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被科学家用来测试新式武器的小白鼠。
“我们……完了……”一个参谋官看着地图上那些彻底熄灭的通讯节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指挥链，已经断了。军队的神经中枢，已经被彻底摧毁。他们现在变成了一群没头的苍蝇，只能等待那片死亡的黑云，飞到自己的头顶。
巴克曼将军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看着那片“蜂群”在完成了对炮兵阵地的毁灭后，开始分散开来，化作数不清的小股，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朝着他其他的后勤单位、补给线、指挥节点，扑了过去。
他知道，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不是输在兵力上，不是输在战术上，而是输在了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无法对抗的、新的战争维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