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古首都东部,一望无际的开阔平原地带。
旱季的烈日将大地烤得龟裂,空气因高温而扭曲,像一层流动的透明火焰。叛军的装甲洪流就在这片“火焰”中滚滚向前,一百二十辆m1A2主战坦克组成钢铁的楔子,履带碾过干燥的红土,扬起遮天蔽日的烟尘,仿佛一条从地狱中冲出的黄龙。
叛军前线指挥官,阿杜勒上校,正站在一辆指挥车的顶端,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着远方。他的脸上洋溢着自信乃至狂热的笑容。在他看来,这支由“自由世界”慷慨赞助的装甲集群,是足以碾碎任何阻碍的无敌力量。政府军那些老旧的苏式坦克,在这群“陆地之王”面前,不过是些移动的铁棺材。
“各单位注意,”阿杜勒对着喉边的麦克风,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保持进攻队形,距离敌方防线还有八公里,准备在五公里处进行第一轮主炮齐射,让他们尝尝贫铀穿甲弹的厉害!我们要像热刀切黄油一样,凿穿他们的乌龟壳!”
通讯频道里响起一片嘈杂而兴奋的回应。坦克手们士气高昂,在他们眼中,这场战争的第一个高潮,将由他们亲手缔造。这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胜利。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炮弹出膛的轰鸣,没有导弹划破长空的尖啸,更没有炮弹落地前的呼啸。
走在整个坦克集群最前方的“尖刀一号”,那辆威风凛凛的m1A2坦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神之巨手凭空攥住,然后狠狠捏爆。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又震撼到极致的巨响,终于姗姗来迟地传到阿杜勒的耳中。他手中的望远镜剧烈地一抖,视野中的“尖刀一号”已经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炬。坦克的炮塔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掀飞到十几米的高空,旋转着,像一个笨拙的铁陀螺,最后重重地砸在另一辆坦克的侧面,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
黑色的浓烟夹杂着殉爆的火光,直冲云霄。
阿杜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瞳孔在瞬间收缩成了针尖。
“怎么回事?!”他对着通讯器疯狂咆哮,“是地雷吗?还是空中打击?敌人在哪里?!”
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随即被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报告所淹没。
“报告!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不是地雷!是从正面来的攻击!”
“上帝啊!那是什么东西?‘尖刀一号’的正面装甲……被打穿了!”
恐慌像病毒一样,在钢铁洪流中极速蔓延。所有的坦克都停了下来,炮塔惊疑不定地转动着,先进的热成像仪和光学瞄准镜疯狂地扫描着八公里外那条平静的地平线。
那里空空如也。没有敌军坦克的踪影,没有反坦克导弹阵地,甚至连一个单兵的影子都没有。只有扭曲的空气和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次偶然的、诡异的意外时,死神的镰刀,第二次挥下。
“轰!”
又一辆m1A2坦克,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从内部爆裂开来。这一次,更多的人通过瞄准镜,似乎捕捉到了一丝诡异的痕迹。就在坦克被命中的前一刹那,它前方的空气似乎发生了一瞬间的、剧烈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
紧接着,就是死亡。
“敌袭!是超远程狙击!我们被锁定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用嘶哑的声音喊出了最接近真相的猜测。
“狙击?什么狙击能打穿m1A2的正面?!”
“隐形轰炸机吗?!”
无人能够回答。这种完全超出他们认知范围的攻击方式,带来了比死亡本身更可怕的东西——未知的恐惧。
阿杜勒上校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冷汗浸透了他的背脊。他意识到,他们正面临着一个看不见的敌人,一个幽灵般的刽子手。
“散开!所有单位!蛇形机动!全速前进,冲进五公里范围!找到他们!”他声嘶力竭地发布命令,试图用疯狂的进攻来驱散这股令人窒息的恐惧。
然而,这道命令,却成了叛军装甲部队的催命符。
就在坦克集群开始加速,试图用机动来规避那看不见的攻击时,屠杀,正式开始了。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在地平线上连绵不绝地响起。每一声爆炸,都代表着一辆价值数百万美元的先进坦克,和它内部的三到四名成员,被瞬间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那些爆炸的场面异常残酷,却又带着一种冷酷的精确感。有的坦克是被直接命中炮塔座圈,整个炮塔被精准地切了下来;有的则是被洞穿了车体侧面的弹药架,引发了剧烈的殉爆,将几十吨重的钢铁堡垒炸成一堆零件。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点名”。一个冷酷到极致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隔着八公里的距离,漫不经心地宣判着一辆又一辆坦克的死刑。
叛军的坦克手们彻底崩溃了。
一个年轻的炮手,眼睛死死地贴在瞄准镜上,双手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他的视野里除了友军燃烧的残骸,什么也看不到。他不知道攻击会从哪里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这种等待死亡的煎熬,比死亡本身更折磨人。
“转啊!快转啊!我要看到他们!”他对着车长语无伦次地大喊。
“闭嘴!”车长同样处于崩溃的边缘,“我什么都看不见!上帝啊,我们到底在和什么东西作战?!”
突然,这位年轻炮手看到,前方大约十米处的空气,出现了一道一闪而逝的、细微的扭曲波纹,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那是他生命中看到的最后景象。
下一瞬间,一枚以七倍音速袭来的钨芯穿甲弹,携带着无与伦比的动能,毫无阻碍地撕开了m1A2引以为傲的贫铀复合装甲,就像烧红的烙铁穿透一张薄纸。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噗嗤声。炮手的上半身连同他面前的观瞄设备,瞬间气化。恐怖的高温和金属射流贯穿了整个战斗室,引爆了储存的炮弹。
“轰隆——!”
又一团绚烂的死亡之花,在这片广袤的平原上盛开。
阿杜勒上校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他引以为傲的钢铁洪流,在这场看不见的打击下,迅速地凋零、毁灭。这不是战争,这是一场处刑。
八公里的距离,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成了叛军装甲兵的死亡禁区。而在这道天堑的另一端,那个挥舞着无形刀锋的死神,甚至还没有露出它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