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宫,西翼,地下。
那间曾经见证了无数次决定世界命运的、充满了紧张气氛的国家安全会议紧急会议室(Situation Room),此刻,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空气都彻底抽干的、凝重无比的压抑氛围所笼罩。
会议长桌旁,坐着这个星球上最有权势的一群人。鹰国总统、副总统、国务卿、国防部长、中央情报局局长、国家安全顾问、以及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这个国家所有核心国安团队的成员,无一缺席。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如出一辙的、混合着震惊、愤怒、以及一丝……深深的、难以掩饰的恐惧的复杂表情。
会议唯一的议题,也是唯一的焦点,就是正投射在房间主屏幕上的、那幅来自高空侦察卫星的、清晰无比的实时影像——那片位于龙国戈壁滩腹地的、巨大无比的、仿佛是地球一道永不愈合的丑陋伤疤的、琉璃化的恐怖撞击坑。
自那份来自北美防空司令部(NoRAd)的、充满了绝望与恐慌的、最高级别的紧急报告,被送到这里的几个小时以来,这间会议室里,就一直保持着这种令人窒息的、死一般的沉默。
直到,一声充满了愤怒的、如同野兽咆哮般的巨响,打破了这片死寂。
“砰!”
副总统,一位以极端鹰派立场着称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那肥硕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由名贵桃花心木打造的会议桌上!
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上,青筋暴起,双眼因为布满了血丝而显得格外骇人。他环视着在座的所有人,用一种充满了煽动性的、几乎是在咆哮的语气,大声疾呼:
“我们,难道就要这样,像一群被吓破了胆的懦夫一样,坐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挑衅了!先生们!这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自广岛和长崎之后,这个星球上出现过的、最严重的‘战略讹诈’!那个东方国家,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卑鄙的手段,向全世界,炫耀了他们那可笑的、所谓的‘神罚’!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是想告诉我们,我们美利坚合众国,长达一个世纪的全球领导地位,在一夜之间,就已经结束了吗?!”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变得有些嘶哑,充满了不甘与疯狂。
“我绝不接受!美利坚也绝不会接受!我们必须,立刻!马上!采取最强硬、最不容置疑的姿态,来回应这种流氓行径!”
他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地,提出了他的“解决方案”:
“我们必须立刻公开谴责龙国的这种、违反了全人类基本道义的‘太空武器化’行为!并立刻联合我们在这个星球上所有的、忠诚的盟友——整个北约、日本、韩国、澳洲!对龙国,进行一次有史以来最严厉的、最全面的、覆盖所有领域的经济和技术制裁!我们要让他们的经济,在三个月之内,彻底崩溃!”
“甚至……如果他们拒不悔改……”他的眼中,闪烁着一丝疯狂的、如同赌徒般的红光,“我们,甚至不惜在南海和台湾海峡,对他们,进行全面的海上军事封锁!我要让全世界都看看,到底谁,才是这个星球上,唯一的、真正的规则制定者!”
这番充满了歇斯底里和帝国最后骄傲的疯狂叫嚣,让会议室内的温度,都仿佛升高了几度。
然而,还没等他的话音完全落下,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如同在给一个发高烧的说胡话的病人泼冷水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制裁?封锁?”
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化名),一位以务实和精明着称的、资深的外交官,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甚至没有去看总统,只是用一种……看着一个彻底疯了的、不可理喻的疯子的眼神,冷冷地、平静地,凝视着那位还在大口喘着粗气的副总统。
“副总统先生。”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如同手术刀般,剖开了那番慷慨陈词背后,那可笑而又脆弱的本质。
“请您,用您那颗据说充满了战略智慧的大脑,来回答我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
“在对方,已经拥有了,能够随时、随地、在不到十分钟之内,就让我们任何一个,耗资超过一百三十亿美金、搭载着最先进的F-35c战斗机、以及上面五千名我们最优秀的美国士兵的、尼米兹级或福特级的航空母舰战斗群,连同它周围所有的护卫舰、驱逐舰、核潜艇,一起,从这个地球上,被彻底地、物理性地抹去,甚至连一根完整的龙骨都找不到的、终极武器的时候……”
国务卿的语速,不疾不徐,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无情的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我们……拿什么,去制裁?”
“我们……又拿什么,去封锁?”
他向前一步,那双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对这种愚蠢言论的鄙夷和嘲讽。
“您那所谓的‘强硬姿态’,在我看来,不是在向世界展现实力,而是在把我们自己,把我们伟大的国家,把我们数以万计的、正在前线服役的士兵的生命,连同这个国家的未来,一起,推向战争和毁灭的、万丈悬崖!”
“你——!你这是懦夫的言论!是投降主义!”副总统一时间被这番冰冷的、血淋淋的现实,反驳得哑口无言,只能气急败坏地进行人身攻击。
“我这是现实主义,副总统先生。”国务卿冷冷地回敬道。
整个会议室,瞬间,陷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混乱的、彻底无解的战略困局。
打?
就像国务卿说的那样,根本打不过。对方已经拥有了“降维打击”的能力。他们那引以为傲的、耗费了国家一半以上军费预算所建立起来的、遍布全球的军事霸权,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个昂贵而又脆弱的、天大的笑话。任何军事上的冒进,都等同于自杀。
和?
更不可能!那比杀了他们还难受!这就等于,要让他们亲口向全世界承认,他们美利坚合众国,长达一个世纪的、无可动摇的全球霸权,在今天,就在这间会议室里,将要……就此终结。
这,对于国内那些早已被“美国第一”的口号所洗脑的民意,对于那些遍布全球的、看他们眼色行事的盟友体系,都是一次无法承受的、毁灭性的打击。
进退两难,左右为难。
打,是肉体上的毁灭。和,是精神上的死亡。
最终,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个坐在主位上的、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男人,鹰国总统,在经历了长达一个小时的、痛苦无比的、仿佛被放在火上反复炙烤的权衡之后,他看着会议室里,那依旧吵成一团的、以副总统为首的鹰派,和以国务卿为首的鸽派,感到了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一个决定了。
一个,或许会让他,在未来的史书上,背上千古骂名的、充满了屈辱感的、但却是唯一理性的决定。
“够了!都给我……安静!”
总统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充满了疲惫的低吼。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争吵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位脸色憔-悴、仿佛在几个小时之内,就苍老了十岁的最高决策者。
总统对着还在怒视着国务卿的副总统,疲惫地、无力地,挥了挥手。然后,他将自己那同样充满了疲惫的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国务卿,安东尼。
他用一种极其沙哑的、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缓缓说道:
“好吧,安东尼。”
“你……赢了。”
他闭上眼睛,仿佛不愿再看在座任何人的表情,继续说道:
“暂停……所有,在任何公开场合,对龙国的……任何形式的指责和影射。”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用一种更低的、几乎只有他和国务卿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补充道:
“私下里……通过我们和他们之间,那个最高级别的、最秘密的红色渠道……去和他们……接触一下。”
他缓缓地,睁开了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眼中,充满了屈辱、不甘、与深深的无奈。
“我们……总得搞清楚。”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这是自冷战结束,苏联那面红旗,在克里姆林宫上空,黯然落下以来,整整三十多年里,美利坚合众国,第一次,选择以一种近乎“求和”的、卑微的姿态,去主动地、试探另一个超级大国的……真实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