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尽头的震动尚未平息,云绮月的脚步却已踏上归途。她指尖仍能感受到玉简边缘那道新裂的缝隙,像是有某种东西正从内部缓慢渗出,不是灵力,也不是记忆,而是一种说不清的牵引。
叶凌轩走在前方,星陨剑未出鞘,但剑柄上的纹路隐隐泛光。他每走一步都刻意放缓,回头确认一次身后的动静。柳萱儿紧贴墙壁前行,手中符纸在掌心翻转三次,轻轻按入地面一角。一道微不可察的波纹扩散开来,掩盖了三人留下的气息痕迹。
通道两侧的岩壁开始出现细密裂痕,像是被什么力量从深处撕扯过。空气中有种滞涩感,仿佛呼吸之间会碰碎无形的蛛网。
“不对。”叶凌轩忽然停步,右手压在剑柄上,“有人动过出口。”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抖,剑锋斜划而出。没有声响,只有一片虚空中浮现出几道扭曲的丝线,瞬间断裂、消散。
“监视阵。”柳萱儿低声道,“布置得很隐蔽,应该是最近才设下的。”
云绮月靠在石壁边,抬手扶住额头。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刚才读取玉简时神识受到的冲击仍在蔓延。她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灵力缓缓提至胸口,稳住心神。
“继续走。”她说,“不能在这里停下。”
三人加快脚步。越接近出口,空气中那种压迫感就越明显。最后一段阶梯前,叶凌轩蹲下身,用剑尖挑起一块松动的石板。底下埋着一枚暗红色的小珠,正微微跳动,如同心跳。
他二话不说,一掌拍下,珠子当场碎裂。紧接着,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嗡鸣,像是某种信号中断的声音。
“清了。”他站起身,“最多半盏茶时间,他们不会知道我们已经出来了。”
柳萱儿取出丹药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云绮月:“含着,别咽下去。”
云绮月点头接过,药香清淡,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力量顺着喉咙滑入经脉,让她脑中的胀痛稍稍缓解。
出口外是山崖背阴处的一片乱石堆,天色灰蒙,风里带着湿气。驻地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旗帜在风中翻卷,守卫来回巡视的身影清晰可见。
“我去交涉。”叶凌轩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紫金色令牌,握在掌心向前走去。
云绮月和柳萱儿跟在后面,步伐沉重。刚踏入营地边界,两名执戟弟子立刻拦住去路。
“口令!”
“玄渊启明,星轨归正。”叶凌轩沉声答完,举起令牌,“我们刚从遗迹归来,有紧急军情需面见指挥者。”
对方仔细查验令牌,又看向云绮月苍白的脸色和柳萱儿手中紧握的玉瓶,迟疑片刻,其中一人转身飞奔而去报信。
不到一刻钟,议事厅方向传来急促脚步声。三位长老并肩而来,为首那人目光扫过三人,最终落在云绮月身上。
“你说你带回了远古遗讯?”
云绮月强撑着上前半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主阵将倾,唯心火不灭者可续。”
几位长老脸色齐变。那老者猛地抬头:“这句话……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们在密室中通过三重考验,取得玉简、古剑与丹药。”她从怀中取出玉简,“它还未完全解封,但我已看到部分内容——魔族首领并非天生邪物,而是当年堕化的守渊者残魂。他们真正的目标不是毁灭,是重启封印。”
人群一阵骚动。
“荒谬!”一名将领踏出,“魔族屠城掠地,血流成河,岂能用一句‘纠正秩序’来开脱?”
“我不是为他们辩解。”云绮月直视对方,“我只是陈述真相。若我们仍以旧法应对,只会落入他们的节奏之中。”
“那你有何证据?”另一人质问。
云绮月闭眼,双手捧起玉简,调动残存灵力注入其中。刹那间,一道光影自玉简顶端升起,映出一幅古老画面:七位修行者立于山脉之巅,中央一人突然被黑雾缠绕,面容扭曲,最终化作狰狞魔影。随后场景切换,断裂山脉浮现,名为“九幽断脉”的字样缓缓亮起。
全场寂静。
叶凌轩上前一步:“我手中的星陨剑与此阵共鸣,它的剑意指向同一方位。这不是巧合。”
柳萱儿也举起步骤记录的符文图谱:“我在途中比对过地形流向,魔气聚集点正与此吻合。他们已经在集结力量,准备打通节点。”
指挥者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传令下去,封锁所有通往西部群山的路径。召集各门派炼器师、符修、阵法师,明日辰时在此集合。”
他又看向云绮月:“你带来的丹药,能否提升结界布阵效率?”
“凝神养魂丹可让画符者连续施法三轮以上而不溃散神识。”柳萱儿回答,“若批量炼制,足以支撑大型防御阵运转七日不衰。”
“那就立即调配药材,优先供给符修队伍。”指挥者转向众人,“接下来十日,所有人闭关修炼,突破瓶颈者优先编入先锋队。我们必须抢在他们打开裂口之前,布好反制之局。”
会议结束,众人陆续退出。
云绮月坐在侧席,手指仍搭在玉简上。她感到那道裂缝似乎又扩了一分,里面有什么正在苏醒,但她已无力再探。
叶凌轩站在帐外,星陨剑横放膝头,目光盯着远方山脊的轮廓。风吹动他的衣角,剑柄上的纹路忽明忽暗。
柳萱儿快步走向工坊区,手里攥着丹药样本,一边走一边低声与后勤修士交谈,着手安排增产事宜。
营地上空,乌云渐散,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议事厅门前的石阶上。
云绮月缓缓闭上眼,靠在椅背上休息。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昏睡之际,她忽然察觉胸前一热。
玉简的裂缝中,透出一点猩红的光,像是一滴凝固的血,正缓缓沿着她的衣襟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