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玉简在传令兵手中微微颤动,余温未散,仿佛还带着西境烽火的气息。云绮月的目光从那枚残损的信物上移开,落在指挥者脸上。
他神色未变,但指节在桌沿扣得发白。
“西境破了。”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屏障内的空气都沉了下来,“敌军突袭三号要塞,守将重伤,防线被撕开一道口子。”
柳萱儿倒抽一口冷气:“这么快?他们不是还在北殿集结?”
“正是因为他们不该出现在那里。”叶凌轩低声接话,目光扫过沙盘边缘那几条灰线标记的支道,“调虎离山。主力被牵制在北殿,他们便从侧翼动手。”
指挥者抬手,止住众人议论。他盯着沙盘西南方向良久,忽然抓起令旗,在三号支道的位置重重一插。
“原定计划作废。北殿由副指挥带两队人马监视,不得轻举妄动。其余精锐转入防御阵型,封锁各通道入口。”
他顿了顿,视线转向三人:“但我不能等。真假未明,若放任不管,等他们真把那东西炼成,整个修真界都会陷入被动。”
云绮月上前半步:“您刚才说要派三支小队去西南支道探查,我们愿意去三号道。”
“不行。”指挥者摇头,“你刚立下大功,识破假图,又带回关键线索。你现在是最不该冒险的人。”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她的声音平稳,没有争辩的锋利,却透着不容动摇,“那些符文的破损位置、裂痕走向、能量残留的深浅……只有我亲眼见过,亲手摸过。别人去了,看不出来真假。”
她从怀中取出那块黑色碎石,放在石台上。“它来自北殿地底,成分与西南矿区一致。这不是巧合。如果他们在那边建了工坊,搬运材料时留下的痕迹,我也能认出来。”
叶凌轩跟着上前:“我走最前面。若有埋伏或禁制,我能第一时间察觉。”
柳萱儿也站到他们身边:“机关陷阱归我。上次在密室,我就觉得那些纹路不像是单纯的能源导流,更像是某种增幅结构的雏形——我去过一条支道,记得部分布局。”
三人并肩而立,没有言语交叠,却已形成默契。
指挥者看着他们,许久未语。最终,他缓缓点头:“准了。但记住,你们的任务是侦察,不是强攻。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回传信号,原地待命,等支援抵达。”
“明白。”云绮月收起碎石,轻轻按了按胸口,确认卷轴残片仍在。
“三号支道最深,且连接旧祭坛。”指挥者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图,铺在沙盘旁,“据记载,百年前曾有修士在此举行献祭仪式,后来因地脉动荡封闭。你们进去后,每三百步留下一道隐记,用紫霄门的暗码标记方向与安全程度。”
他递来一枚青铜铃铛,铃舌已被取下。“这是联络器。摇一下,声音极轻,只有你们三人能听见。遇到危险,连摇三下,立刻撤退。”
叶凌轩接过铃铛,放入袖中。他又检查了一遍剑鞘上的灵纹,指尖拂过封印结点,确认无损。随后从腰间取下两个小瓶,一瓶装着淡青色粉末,用于遮蔽气息;另一瓶是凝神露,可在神识受扰时稳定心神。
云绮月打开自己的布袋,翻检符纸。她将几张探测符贴在衣领内侧,方便随时取用。又取出一块晶石,表面刻着细密沟槽,能感应周围灵力波动的细微变化。她把它握在掌心试了试,温度正常,未受干扰。
柳萱儿蹲在地上,打开工具包。铜针、磁片、小型震感仪、折叠刀具一一排列整齐。她拿起一根细铁丝,在灯下照了照,确认无弯曲或锈迹。然后从靴筒里抽出一张薄皮图,展开后正是她之前绘制的部分支道草图。
“我记得三号道入口藏在一处塌陷岩层后,外面被藤蔓盖住。里面前段干燥,越往深处越潮湿,地面有轻微震动感,说明底下仍有能量流动。”
“你这图能共享吗?”指挥者问。
“可以,但有些标记是我自己设的。”她指着几个红点,“这些是我当时触发过异常反应的地方,不确定是不是陷阱,也可能是备用节点。”
指挥者点头,命人拓印一份送往总控区。
“出发时间定在一刻钟后。”他说,“夜色最浓时行动,避开巡逻高峰。我会让东侧放出假讯号,吸引注意力。你们趁机潜入。”
三人各自默然准备最后事项。
云绮月走到叶凌轩身边,低声道:“你走前面,别硬闯。遇到障碍先停,等我和柳萱儿判断。”
他看了她一眼:“你也是。别为了看清符文靠太近。”
她轻轻点头。
柳萱儿走过来,一手搭在她肩上,一手拍了拍叶凌轩的胳膊:“咱们三个,谁也不许掉队。活着进去,一起出来。”
“嗯。”云绮月握住她的手。
叶凌轩将长剑背好,最后调试了腰间的传讯符。一旦激活,信号可持续维持两盏茶时间,之后自动熄灭,防止被追踪。
营地外围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是东线开始佯攻的信号。
指挥者站在屏障出口,手中令旗高举。
“三号侦察小队,准予出发。”
三人整了整衣袍,踏出屏障。
夜风扑面,带着一丝焦土味。远处火光隐隐跳动,西境的方向仍有零星爆炸声传来。
他们没有回头,沿着预定路线快速前行。
穿过一片碎石坡后,柳萱儿忽然停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灰色药丸。
“含着,能压住呼吸频率,减少灵力外泄。半个时辰有效。”
云绮月接过,放入口中,苦涩瞬间弥漫开来。
叶凌轩抬头望了一眼前方山谷,低声道:“入口就在下面,岩壁左侧。”
他们放缓脚步,贴着阴影移动。
距离谷口还有二十步时,云绮月忽然伸手拦住两人。
她蹲下身,从地上拾起一小片碎石,对着月光看了看,又凑近鼻尖闻了闻。
不是泥土味,而是淡淡的金属腥气。
她将石头递给叶凌轩。
他指尖一触,眉头微皱。
这块石头,和她在密室墙缝抠出的那块,颜色几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