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太医院,药圃里的薄荷与艾草长势正好,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药香。苏清鸢刚整理完上月的诊疗记录,就见东宫的内侍匆匆赶来,神色焦急地说:“苏医正,麻烦您随小的去东宫一趟,张嬷嬷突然头晕恶心,东宫的医女们都查不出原因,太子殿下特意让小的来请您。”
“张嬷嬷?”苏清鸢心里一动。张嬷嬷是东宫的老人,从小看着太子长大,在东宫颇有分量,她的身体突然不适,确实不能怠慢。“好,我这就随你去。”苏清鸢迅速收拾好诊箱,里面备齐了银针、脉枕和常用的解毒药材,便跟着内侍快步向东宫走去。
东宫的庭院比太医院更显雅致,石榴花正开得热烈,红色的花瓣落在青石板路上,像撒了一地碎霞。张嬷嬷躺在寝殿的软榻上,脸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看到苏清鸢进来,虚弱地摆了摆手:“苏医正,劳烦你跑一趟了,老身这身子骨,怕是不中用了。”
“嬷嬷别担心,我先给您诊脉。”苏清鸢在软榻边坐下,将脉枕垫在张嬷嬷手腕下,指尖轻轻搭了上去。刚触到脉象,苏清鸢的神色就凝重起来——张嬷嬷的脉象极其异常,既不像普通的风寒湿热,也不是常见的脏腑虚损,脉搏跳动得滞涩无力,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偶尔还会出现细微的颤动,这是典型的“毒脉”特征。
更让她心惊的是,这种脉象的滞涩感,竟与她空间里“巫蛊毒草图谱”中记载的“牵机草”脉象完全吻合!去年她在青溪山采药时,曾在空间里见过这种毒草的图谱,上面明确标注:牵机草性阴毒,常被混入香囊、熏香中,缓慢释放毒素,初期症状为头晕恶心、脉象滞涩,后期会逐渐损伤脏腑,直至昏迷死亡,且毒素难以察觉,极易被误认为是普通病症。
“嬷嬷,您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最近有没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接触过什么不常见的物品?”苏清鸢收回手指,语气尽量放缓,避免引起张嬷嬷的恐慌。
张嬷嬷皱着眉仔细回想,虚弱地说:“大概半个月前开始的,一开始只是偶尔头晕,我以为是年纪大了没在意,直到昨天开始恶心呕吐,连饭都吃不下。要说特别的东西……好像也没有,就是上个月太子殿下收到一批南方进贡的香囊,说是用岭南的奇花做的,香味特别持久,殿下给东宫的每个人都分了一个,我也挂在床头了。”
“南方进贡的香囊?”苏清鸢的心猛地一沉。巫蛊案的余党一直潜藏在南方,去年萧玦去青溪山追查的,正是与南方相关的线索。如今东宫突然出现来自南方的香囊,还恰好让张嬷嬷出现了疑似巫蛊毒草的症状,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嬷嬷,您能把那个香囊给我看看吗?”苏清鸢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可指尖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张嬷嬷点点头,示意身边的小宫女去取。很快,小宫女捧着一个绣着缠枝莲纹样的锦缎香囊过来,递到苏清鸢手中。香囊的布料极为精致,上面绣着的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打开香囊,里面装着细碎的干花,散发出一股甜腻的香气。
苏清鸢凑近闻了闻,那香气看似清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寒之气,与空间里记载的牵机草气味隐约相似。她悄悄从袖中取出一片特制的银叶——这是她根据空间医书制作的解毒试纸,遇到巫蛊类毒素会变成暗黑色。苏清鸢将银叶轻轻放入香囊,片刻后取出,只见原本洁白的银叶果然变成了暗黑色!
“嬷嬷,您最近是不是经常把香囊放在床头?”苏清鸢强压下心中的震惊,问道。
“是啊,这香囊香味好闻,我晚上睡觉都挂在帐钩上。”张嬷嬷有些疑惑地看着苏清鸢,“苏医正,难道我的病和这香囊有关?”
“目前还不能确定,”苏清鸢没有直接说出真相,怕引起东宫的恐慌,“不过嬷嬷最近最好不要再接触这个香囊,我先给您开一副排毒的药方,您按时服用,过几天我再来看您。”她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写下药方,里面特意加了几味能解阴毒的药材,又取出几根银针,为张嬷嬷针灸了内关、足三里等穴位,缓解她的恶心症状。
离开东宫时,苏清鸢特意将那片变黑的银叶收好,心里满是沉重。东宫是太子的居所,若是香囊里真的藏着巫蛊毒草,那目标绝不仅仅是张嬷嬷,很可能是太子本人!而能将有毒的香囊通过“南方进贡”的名义送进东宫,背后一定有势力庞大的人在操控,这很可能与去年未查清的巫蛊案余党有关。
回到太医院,苏清鸢立刻关起诊室的门,进入空间。她翻开那本巫蛊毒草图谱,找到关于牵机草的记载,上面明确写着:牵机草多生长在岭南地区,常被不法之徒用于巫蛊之术,且此草极难辨认,常与普通干花混合,需用银叶或特制药水才能检测出毒素。
“岭南……南方进贡……”苏清鸢喃喃自语,心里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去年巫蛊案虽然扳倒了郑贵妃的主线,但她在南方的余党并未被完全清除,如今这些人很可能卷土重来,想通过毒香囊陷害太子,再次挑起储位之争!
这个发现让苏清鸢既紧张又犹豫。她知道,巫蛊案牵扯甚广,一旦处理不当,不仅会危及东宫的安全,还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可若是不将线索说出来,太子和东宫的人很可能会继续受到毒素的侵害,后果不堪设想。
她想起萧玦——去年他就是为了追查巫蛊案才去的青溪山,如今他对巫蛊案的余党一定还在暗中追查。若是将这个线索告诉萧玦,以他的能力,一定能尽快查清香囊的来源,揪出背后的黑手。
可一想到自己之前拒绝了萧玦的心意,苏清鸢又有些犹豫。她怕自己主动联系萧玦,会让他误以为自己改变了主意;更怕因为这件事,再次与他产生纠葛,让自己好不容易坚定的决心动摇。
夜幕渐渐降临,太医院的同僚们都已散去,苏清鸢独自坐在诊室里,看着桌上那片变黑的银叶,心里反复挣扎。最终,理智战胜了顾虑——比起个人的情感,东宫的安危和巫蛊案的真相更为重要。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犹豫,耽误了追查线索的最佳时机。
苏清鸢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张宣纸,用炭笔写下:“东宫近期收到南方进贡香囊,内有疑似巫蛊毒草成分,已致张嬷嬷中毒,速查香囊来源。”她没有署名,只是将纸条折成小方块,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荷包里。
第二天一早,苏清鸢特意绕到靖王府附近,看到王府的侍卫正在门口值守,便悄悄将荷包递给侍卫,低声说:“麻烦你将这个交给靖王殿下,就说是……一位故人所托。”侍卫认出她是之前去过王府的苏医正,便恭敬地接过荷包,点头应下。
看着侍卫走进王府,苏清鸢心里既期待又不安。她不知道萧玦看到纸条后会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这个线索能不能为巫蛊案的追查带来突破。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做了该做的事,剩下的,就只能交给萧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