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刚透过云层洒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会同驿的小院就已忙碌起来。苏清鸢坐在镜前,由驿馆侍女为她梳理发髻——按照六品官员的规制,梳成简洁的双环髻,仅用一支碧玉簪固定,既不失庄重,又显素雅。她身着湖蓝色绸缎短袄,搭配同色系百褶长裙,腰间系着绣兰腰带,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摇曳,衬得她身姿挺拔,与往日在青溪时的粗布装扮判若两人。
“苏姑娘,时辰差不多了,王公公已在门外等候。”侍女为她整理好衣领,轻声提醒。
苏清鸢深吸一口气,对着铜镜最后检查一遍——礼仪动作已刻入肌肉记忆,诊疗方案在心中反复推演,连眼神的角度都已调整到“恭敬而沉稳”的状态。她点点头,转身走出小院,王德全已身着宫装等候在马车旁,见她出来,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苏姑娘这身装扮很得体,入宫后切记谨言慎行,跟着咱家走,别乱看、别乱问。”
“多谢公公提醒,民女谨记。”苏清鸢躬身应答,随王德全登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入皇宫,苏清鸢撩开车帘一角,目光快速扫过窗外——朱红的宫墙蜿蜒延伸,高大的宫殿鳞次栉比,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巡逻的禁卫军身着亮甲,手持长枪,每一处都透着皇家的威严与肃穆。与青溪的田园风光不同,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带着让人敬畏的气场,让她不由自主地收紧心神。
马车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从永定门到午门,再到太和门,每过一道门,都有官兵上前查验令牌,流程严谨得让人不敢有丝毫懈怠。最终,马车停在太和殿外的广场上,王德全引着苏清鸢下车,沿着汉白玉台阶缓步走向大殿。
越靠近太和殿,苏清鸢的心跳就越沉稳——不是紧张,而是演练无数次后的从容。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与王德全的步伐重合,能感受到腰间绸缎的顺滑,能控制住目光始终落在前方三尺处,不左顾右盼。
踏入太和殿的瞬间,一股庄重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殿内宽敞明亮,顶部的盘龙藻井雕刻精美,悬挂着巨大的水晶灯,照亮了殿内的每一个角落。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于高高的龙椅上,面容威严,眼神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两侧的文武百官身着各色官服,分列站立,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苏清鸢身上,有好奇、有审视,也有不易察觉的轻视。
苏清鸢没有丝毫慌乱,按照柳先生演练的流程,在殿中指定位置停下,屈膝、跪膝、双手扶地、额头轻触手背,动作连贯而标准,声音清晰洪亮:“民女苏清鸢,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没有丝毫怯懦,反而透着医者特有的沉稳。龙椅上的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原以为来自乡野的女子会紧张得语无伦次,没想到苏清鸢竟举止从容,连跪拜的姿态都无可挑剔。
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平身。”
“谢陛下。”苏清鸢依言起身,双手交叠于腹前,目光垂落在皇帝龙袍的下摆处,身姿挺直,不卑不亢。
“朕听闻,你在青溪治好县令之女的顽固性哮喘,用的是针灸、药膳与灵泉之法?”皇帝的目光落在苏清鸢身上,带着审视与期许,“太医院的御医们用尽手段,都未能缓解太后的头痛,你可有把握?”
苏清鸢心中早有准备,语气恭敬却不盲从:“回陛下,太后的头痛顽疾已十余年,成因复杂,民女不敢轻言‘有把握’。但民女在青溪诊治过类似的疑难杂症,深知‘辨证施治、耐心调理’的重要性,愿以毕生所学,为太后诊治,只求陛下与太后能给予信任,容民女按方调理,不中途打断。”
这番话既体现了医者的谨慎,又不失自信,让皇帝心中多了几分认可。他知道,太后的头痛已让太医院束手无策,与其继续拖延,不如让苏清鸢一试。更何况,苏清鸢举止得体,言辞有度,不似夸夸其谈之辈。
皇帝微微颔首,语气缓和了几分:“好,朕信你。你随朕去慈宁宫,即刻为太后诊治。若能治好太后的病,朕许你六品医官之位,赏银千两;若治不好……”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朕也念你一片苦心,不追究你的罪责,但你需即刻返回青溪,不得再入京城。”
“民女谢陛下恩典,定当全力以赴,不负陛下所托!”苏清鸢再次屈膝行礼,动作依旧标准,眼神却多了几分坚定。
皇帝起身,龙袍下摆扫过台阶,留下一阵威严的气息。他朝着殿外走去,文武百官纷纷躬身行礼,苏清鸢跟在王德全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出太和殿,心中却已开始快速梳理——慈宁宫见太后,需先观察气色、询问症状,再诊脉辨证,第一步必须稳住太后的情绪,让她愿意配合治疗。
阳光洒在汉白玉台阶上,苏清鸢的湖蓝色绸缎裙摆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知道,入宫觐见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挑战,在慈宁宫,在太后的病榻前。但她已做好准备,用医术证明自己,用实力在这座威严的皇宫中,为自己、为家人,挣得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