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柴房破旧的窗棂,斜斜地落在地面的干草上,映出细小的尘埃。萧九是被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唤醒的,他缓缓睁开眼,先是有些茫然地望着柴房的屋顶,片刻后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地。
转头时,恰好看到苏清鸢正蹲在不远处的石块旁,低头整理着药箱里的药材。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粗布衣裙,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晨光落在她的侧脸上,柔和了她平日里略显清冷的轮廓,神情专注得像是在摆弄什么稀世珍宝——指尖捏着一小撮灵芝粉,正仔细地倒进瓷瓶里,动作轻柔又认真。
萧九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动了动身体。或许是昨夜高烧退去,又或许是灵泉水和珍稀药材起了作用,他感觉身上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连呼吸都顺畅了些。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反而故意将身体往干草上靠了靠,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刻意的虚弱:“姑娘……”
苏清鸢听到声音,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他,眼底没什么多余的情绪:“醒了?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一边问,一边放下手里的瓷瓶,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就要去摸他的额头。
萧九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避开了她的触碰,目光却落在药箱里那半块还没研磨的灵芝上——那灵芝的色泽和香气,绝非寻常之物,即便在京城的皇家药库,也未必能找到如此品相的。他心里的疑惑更甚,顺着刚才的话头继续问道:“多谢姑娘照料,好多了。只是……姑娘的药材如此特别,药效也远超寻常,想必家境不凡,为何会屈身在此,开一家小小的药膳坊?”
这话问得看似随意,实则带着明显的试探——他不信一个能拿出千年灵芝、灵泉水的人,会只是个普通的药膳坊掌柜,背后定然有不为人知的身份或背景。
苏清鸢的手停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弯腰拿起药箱里的布条,头也不抬地整理着,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祖上曾是行医的,留下些偏方和药材,我不过是照着方子做点药膳,混口饭吃罢了。”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既解释了药材的来源,又避开了身份的追问,一句话就将话题堵了回去。整理好布条后,她才抬头看向萧九,眼神里多了几分疏离:“萧公子伤势未愈,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至于我的事,就不劳公子费心了。还是多休息,少打听闲事,对伤口恢复更有利。”
这话带着明显的防备,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萧九的试探挡了回去。
萧九看着她冷淡的神情,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自幼在京城长大,见惯了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之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对自己身份毫不好奇,甚至刻意保持距离的女子。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顺着她的话说道:“姑娘说得是,是我唐突了。”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的疑惑却丝毫未减,反而更觉得苏清鸢不简单——她的从容、她的警惕、她手里的珍稀药材,还有她处理伤口时娴熟的手法,每一点都在告诉他,这个女子绝不是“混口饭吃”那么简单。
苏清鸢没再说话,拿起调好的药糊和干净的纱布,蹲下身准备为他更换伤口的包扎。她的动作依旧轻柔,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刻意的疏远,尽量避免与他有多余的接触。
柴房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苏清鸢整理纱布的轻微声响。晨光渐渐移到了萧九的身上,映得他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血色,可他看向苏清鸢的眼神里,却始终带着一丝探究;而苏清鸢则始终低着头,专注于手中的动作,仿佛只要不与他对视,就能避开所有的试探。
一个试图探寻对方的秘密,一个竭力守护自己的底线,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得像是拉满了弦的弓,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苏清鸢为萧九包扎好伤口,收拾好药箱,起身说道:“药已经换好了,我去前店给你拿些吃的,你好好休息,别乱动。”说完,不等萧九回应,便转身快步走出了柴房,像是多待一秒,都会泄露什么秘密。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萧九缓缓收回目光,落在自己胸前的纱布上——那纱布包扎得整齐又牢固,能清晰地感受到药糊带来的清凉暖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奇特香气,萦绕在鼻尖。他轻轻抬手,摸了摸纱布,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低声喃喃道:“苏清鸢……你到底是谁?”
而走出柴房的苏清鸢,靠在门框上,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里的慌乱。萧九的试探让她更加确定,这个人绝不能久留,必须尽快让他养好伤离开,否则,她的秘密,还有她平静的生活,迟早会被他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