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的书房,并非李默想象中那般奢华,反而异常简洁。
四壁是冰冷的金属,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面巨大的、实时显示着飞船周边星图和各种数据的屏幕散发着幽光。房间中央是一张宽大的黑色金属书桌,墨渊就坐在书桌后,手中把玩着一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黑色石头。
当李默走进来时,他抬起头,那双深邃如同星空的眼睛看了过来,仿佛能洞悉一切。
“坐。”墨渊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
李默依言坐下,神色平静,等待着对方开口。
墨渊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李默,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在书房内。这压力并非刻意释放,而是源于他化神期的修为和长久以来身居高位的气势。
良久,墨渊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你很不错。金丹修为,却掌握了寂灭之力的雏形,更难得的是心性沉稳,临危不乱。便是放在紫霄星域那些顶级大派中,也堪称核心真传。”
“船长过誉了。”李默不卑不亢地回应。
墨渊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黑色石头,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不必谦虚。我像你这般年纪时,远不如你。更何况……你还身负‘星骸’。”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很轻,却如同惊雷般在李默心中炸响!
他果然知道!
李默眼神微凝,体内灵力下意识地运转起来,寂灭火域处于随时可以爆发的状态。虽然知道在对方面前反抗可能徒劳,但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看到李默瞬间绷紧的身体和眼中闪过的警惕,墨渊摆了摆手,语气依旧平和:“不必紧张。若我对你有恶意,当日在你初登船时,便可出手。星骸令虽珍贵,但并非唯一,也并非所有人都视其为必得之物。”
他顿了顿,看着李默:“你可知,‘星骸’为何物?”
李默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请船长解惑。”
墨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道:“‘星骸’,并非某一件特定的法器或令牌。它是一个组织的名称,也是一个……使命的象征。”
“组织?使命?”李默心中一震,这是他从未想过的答案。他一直以为星骸令是某种强大的传承信物或者上古异宝。
“不错。”墨渊点了点头,“一个非常古老,非常隐秘,游走于诸天万界边缘的组织。组织的成员,被称为‘守墓人’。”
“守墓人?”李默眉头微皱,这个名字听起来带着一种沉重和死寂。
“守的,并非凡人之墓,而是……世界之墓,纪元之墓。”墨渊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我们所处的这片浩瀚星空,诸天万界,并非永恒。它们会诞生,会繁荣,也会……走向终结,归于寂灭。如同星辰的生老病死。”
“当一个世界,一个纪元走到尽头,彻底崩坏湮灭后,会留下一些最本源的‘残骸’,蕴含着那个世界或纪元最后的痕迹、法则碎片,甚至是……不甘的执念和诅咒。这些,便是‘星骸’。”
“而‘守墓人’的职责,便是寻找、收集、封印乃至……净化这些危险的‘星骸’,防止它们的力量泄露,引发更大的灾劫,或者被心术不正者利用,祸乱苍生。”
李默听得心神摇曳,他没想到星骸令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惊天动地的秘密!守护世界与纪元的坟墓?这使命太过宏大,也太过沉重!
“你所拥有的令牌,便是‘星骸令’,是‘守墓人’的身份凭证和力量媒介。它能够感应、吸收、镇压乃至一定程度上操控‘星骸’的力量。你所修炼的寂灭之力,便是最常用于净化星骸的力量之一,因为它代表着终结,能与星骸中残留的毁灭气息共鸣,并将其引导向彻底的虚无。”
墨渊的解释,让李默很多之前的疑惑豁然开朗。为何星骸令能吸收永恒火狱的本源火力?为何寂灭之力对那魔化遗蜕有奇效?因为永恒火狱本身或许就是一个走向衰亡的“火狱纪元”残骸所化!而那魔化遗蜕,正是上古强者陨落后执念与星骸魔气结合产生的邪物!
“所以,船长您……也是一位‘守墓人’?”李默看向墨渊。
墨渊微微颔首:“可以这么说。我算是你的……引路人之一。”
引路人?李默捕捉到这个词汇。
“并非所有拥有星骸令的人,都能成为真正的‘守墓人’。”墨渊看着他,眼神变得严肃,“这需要考验,需要认同,更需要承担责任的觉悟。因为这是一条遍布荆棘、与毁灭和疯狂为伴的道路。你所见到的,可能是一切美好事物的终末,你所面对的,可能是足以让真仙堕落的污染与诅咒。很多时候,你不仅要与天斗,与地斗,更要与人斗,与那些试图利用星骸力量满足私欲的‘窃火者’斗争。”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李默的身体,直视其神魂本源:“李默,你,可愿踏上这条道路?背负起‘守墓人’的职责?”
书房内陷入了沉寂。
李默能听到自己心脏有力的跳动声。墨渊的话语,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门后是无比广阔的天地,但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与沉重的责任。
他想起了星玄大陆的亲友,想起了与幽冥暗殿的恩怨,想起了自己对更高境界的渴望……这一切,似乎与“守墓人”的使命并不冲突,甚至可能相辅相成。唯有更强的力量,才能守护想守护的一切,才能探寻大道的终极。
而且,从他得到星骸令碎片,踏入永恒火狱,再到登上幽冥号,遭遇遗迹魔物……这一切,仿佛都有一根无形的线在牵引。或许,从他得到星骸令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与“守墓人”产生了无法割舍的联系。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迎向墨渊的注视:
“我愿前行。”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四个字,却代表了他的决心。
墨渊看着他眼中那如同磐石般的坚定,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很好。”
他伸出手,那枚一直在他手中把玩的、看似普通的黑色石头,缓缓飞向李默。
“这是‘引路石’,也是你初步得到认可的凭证。将其与你的星骸令接触。”
李默依言,接过那温润的黑色石头,将其靠近自己的眉心。识海中的星骸令立刻产生反应,乌光大盛,与那引路石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嗡——!
引路石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李默眉心,直接融入到了星骸令之中。刹那间,李默感觉自己的神识仿佛被无限拔高,穿透了船舱,穿透了星空,隐约感知到了无数遥远、晦涩、带着死寂与终结意味的坐标点,散布在无垠的宇宙深处!同时,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玄奥的信息流涌入他的神魂,那是关于“守墓人”的基础职责、禁忌、以及一些识别和处理常见“星骸”污染的方法。
片刻之后,异象消失。李默感觉自己的星骸令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与这片星空的联系更加紧密了。
“引路石已与你绑定。”墨渊说道,“它会指引你前往需要处理的星骸区域,也会在你遇到同僚时产生感应。记住,守墓人之间,并非完全是同伴,也有竞争,甚至有理念冲突导致的敌对。信任,但需保留警惕。”
“是,我明白了。”李默郑重应道。
“好了,你回去吧。好好消化引路石带来的信息。幽冥号会按计划前往紫霄星域,到了那里,才是你真正踏上守墓人征程的起点。”墨渊挥了挥手。
李默起身,对着墨渊深深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书房。
走在回舱室的通道内,李默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世界的坟墓,纪元的守墓人……这一切都太过震撼。但他道心坚定,很快便将这纷杂的思绪压下。
无论前路如何,唯有力量才是根本。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奔流的寂灭丹火和识海中那枚变得更加深邃的星骸令。
紫霄星域,守墓人……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