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华西医院急诊部。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深夜特有的寂静,走廊上偶尔闪过的护士身影带着急促的脚步声。
秦朗站在病房门外,面无表情地盯着门缝里透出的微光。
他的右手插在西装口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古玉。
这块承载着命运的古玉,此刻龟纹已从中心延伸至边缘三分之二处。
月光下,龟纹呈现出蛇形走势,如同某种古老的符号。
敌人受伤,本该是最好的复仇时机。
「情况怎么样?」他低声问守在门口的保镖。
「张小姐伤势不重,只是失血较多,已经缝合了伤口。」保镖恭敬回答,「医生说需要观察一晚。」
秦朗点点头,手指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古玉在他掌心微微发热,似乎在回应着什么。
他注意到保镖手机上闪烁的定位图标,显示的位置竟是张家旧宅。
「你们为什么会去老宅?」秦朗声音低沉。
保镖面露难色:「张小姐接到匿名线报,说丢失的芯片资料被人藏在那里。」
秦朗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焦躁,这不该是他的反应。
他应该欣喜才对,敌人自投罗网。
「张雨晴怎么会受伤?详细说。」
「据调查,张小姐为了查询那批丢失的芯片订单资料,私自前往金元区仓库,在那里转了一圈后又去了老宅。」
「似乎有人提前埋伏,在老宅后院设下了陷阱。幸好我们的人及时赶到。」
秦朗皱眉,张雨晴竟为了保住公司利益甘冒风险?
这与他记忆中那个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她受伤的地方,具体是?」
「右臂和背部,被利器划伤。背部只是皮外伤,右臂稍重,需要缝针。医生说...」保镖停顿了一下,「很奇怪的是,伤口边缘有些发红肿胀,医生怀疑是某种药物过敏反应。」
秦朗目光一凝,手中的古玉忽然一热。
他咬了咬牙,推开了病房门。
病房内光线柔和。
玻璃窗映射出月光,在地面上投下细长的光斑,仿佛在古玉上蚀刻出张家的族谱纹路。
床头的点滴架投下的阴影在墙上形成了奇异的图案,隐约能看出一个实验室的轮廓。
张雨晴侧卧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右臂缠着厚厚的绷带。
伤口处微微透出一丝红肿,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变化着。
听到响动,她勉强睁开眼睛。
「秦...秦朗?」她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没想到你会来。」
「公司高管受伤,我有责任了解情况。」秦朗语气平静,面容冷峻。
看,这就是复仇最怕的敌人——本能的关怀。
他注意到张雨晴的被子滑落了一半,病号服有些凌乱。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已经伸出,帮她拉好被子,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古玉在他口袋中轻微震动,龟纹微微缩小了一丝。
触碰间,他的指尖无意中碰到了她颈侧的一道疤痕——那是一道烧伤留下的伤痕,形状竟与古玉龟纹的一部分完全吻合。
他的手停在半空,惊觉自己下意识的温柔和这个陌生的发现。
「谢谢。」张雨晴轻声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感激。
床头柜上放着几瓶药物,标签上的字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秦朗余光扫过,发现其中两种药物的包装近似,却是完全不同的成分。
药瓶旁有一张小小的采购单据,上面的签字笔迹与罗天成的签名如出一辙。
他默默记下了药名,内心的不安进一步加剧。
秦朗仿佛被烫到般收回手,不自在地走到窗边,背对着她。
「为什么要自己去仓库?那么危险的地方。」
「那批芯片订单对公司至关重要,资料被人动了手脚。我怀疑...」她停顿了一下,伤口处的红肿突然明显了一瞬,「我怀疑是有人故意陷害你。」
秦朗转身,目光锐利:「你在帮我?」
张雨晴咬了咬嘴唇,目光坚定:「我只是在做对的事。秦朗,我知道你恨我,恨张家。但我不会让无辜的人因我父亲的错误受牵连。」
一阵沉默。
病房外传来护士推车的声音,窗外月光洒在病床上,勾勒出张雨晴削瘦的轮廓。
她背部的伤口透过薄薄的病号服,隐约能看到一道形似山脉的疤痕,与秦朗曾在父亲遗书中看到的地图轮廓不谋而合。
他注意到床边油灯的火焰跳动频率,竟与张雨晴的呼吸节奏完全一致,形成一种奇妙的共鸣。
更奇特的是,火焰映照在墙上的影子,竟然呈现出一个人形,隐约是个老者的模样。
「你需要什么?」秦朗忽然问。
「水...有点渴。」
秦朗走到床头柜前,倒了杯温水,然后犹豫了一下,伸手扶起张雨晴。
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而愣住,但顺从地小口喝着水。
水杯里映出的两人刀影,模糊了仇恨的界限。
影像深处,仿佛有一段前世记忆在闪回——一个阳光明媚的婚礼现场,张雨晴身着白纱,笑靥如花。
他发现她右手手腕内侧有一道浅浅的针孔,似乎是长期注射留下的痕迹。
针孔周围有一圈淡淡的红色印记,形状恰似古玉上一处微小的凹痕。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张雨晴突然问道,眼神突然变得清澈。
秦朗愣了一下:「八月十五,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她微微笑了,眼中有奇特的光芒,「我好像做过一个梦,梦里我送你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你的生辰八字。」
秦朗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古玉——上面确实刻着他的生辰八字。
古玉在他掌心一热,又一丝龟纹悄然愈合。
「做梦而已。」他平静地说,却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一眼。
张雨晴的眼神突然变得恍惚,她伸手抓住秦朗的衣袖:「头...好疼...感觉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右臂的伤口红肿更加明显,整个人开始剧烈颤抖,随后突然呛住,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