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在向阳坡的麦田边缘消融，化作涓涓细流渗入土壤，刚冒头的耐冻小麦幼苗泛着嫩绿色，叶片上的露珠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老周蹲在田埂上，指尖轻轻拂过一株幼苗的叶片，却突然皱起眉头——这株幼苗的叶尖泛着淡淡的焦黄，根系从土壤里拔出来时，带着一丝黏腻的黑色黏液，凑近闻还有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不对劲。”老周掏出随身携带的土壤检测仪，将探头插进幼苗根部的土壤里。屏幕上的数值跳动片刻后，弹出了刺眼的黄色警告：“土壤重金属含量0.18%（超标），微生物活性异常，检测到未知生物分泌物。”他心里一紧，沿着田埂往前走，每走三步就检测一次，结果越测越心惊——整个向阳坡麦田的土壤重金属含量都在缓慢回升，靠近北坡的区域甚至达到了0.22%，已经超过了小麦生长的安全阈值。
更让他不安的是，在北坡麦田的角落，他发现了几个手指粗细的孔洞，孔洞周围的土壤呈疏松的颗粒状，用铁锹挖开十厘米深，土壤里竟藏着几条白色的幼虫，身体比普通蝼蛄粗一倍，头部有一对锋利的钳牙，正啃咬着一截小麦的须根，被咬断的根须断面渗出的黑色黏液，和之前幼苗根系上的黏液一模一样。
“是变异蝼蛄！”老周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立刻掏出对讲机，“林墨！紧急情况！向阳坡和北坡麦田出现变异蝼蛄，土壤重金属含量反弹，幼苗已经开始受害！”
林墨此时正在农机库和老郑调试新改装的播种机。这台播种机是用之前缴获的磐石堡零件改造的，加装了“土壤湿度感应轮”，能根据土壤湿度自动调整播种深度，原本计划三天后就开始春耕播种，听到老周的消息，立刻放下手里的扳手往麦田跑。
“变异蝼蛄的数量多吗？重金属反弹的原因查到了吗？”林墨一边跑一边问，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猜测——之前清理的核废料储存罐可能有残留，或者地下通道还有未发现的污染源。
老周指着麦田里的孔洞：“孔洞至少有上百个，蝼蛄应该是群居的，可能在地下形成了虫巢。重金属反弹的原因还不清楚，但我怀疑和蝼蛄的分泌物有关，它们的黏液可能让土壤里的重金属离子重新活跃起来。”
苏晚晴很快带着实验室的设备赶到。她用镊子夹起一条变异蝼蛄，放进装有营养液的培养皿里，显微镜下，蝼蛄的肠道里竟能看到细小的金属颗粒。“这些蝼蛄以土壤中的有机碎屑为食，同时会将地下的重金属颗粒带到表层土壤，它们的分泌物还会破坏土壤的胶体结构，让重金属更容易被作物吸收。”苏晚晴关掉显微镜，脸色凝重，“更麻烦的是，这种蝼蛄的繁殖速度极快，雌虫一次能产两百多粒卵，要是不及时清除，一周内就能蔓延到所有麦田。”
林墨蹲在孔洞旁，用树枝探了探洞深，至少有半米深。“老郑，能不能改装一台小型挖掘设备，带摄像头和杀虫装置，从孔洞里钻进去，找到虫巢的位置？”他对着对讲机喊，“另外，需要你把之前的土壤改良设备调试好，准备中和土壤里的重金属。”
老郑接到指令后，立刻带着机械组行动。他们将一台废弃的地质勘探钻改装成“地下杀虫机”——钻头上安装了高清摄像头和喷射口，能向地下喷射杀虫药剂，钻杆可以延伸到三米深，足够覆盖蝼蛄可能活动的范围。“喷射口用的是雾化喷头，能让药剂均匀扩散，不会破坏土壤结构。”老郑拍了拍钻杆，“药剂就用苏晚晴之前研发的辣椒素溶液，混合了少量的生物杀虫剂，对作物无害，却能杀死蝼蛄。”
苏晚晴则带着陈阳在实验室里调配改良土壤的“重金属螯合剂”。这种螯合剂是用陈博士团队提供的腐殖酸和EdtA（乙二胺四乙酸）复配的，能与土壤中的重金属离子结合，形成稳定的螯合物，阻止作物吸收。“螯合剂的用量需要精确控制，每亩用20公斤，兑水100公斤，均匀喷洒在土壤表面后，还要翻耕20厘米深，让药剂和土壤充分混合。”苏晚晴一边称重一边叮嘱，“另外，需要巴图提供的冰原‘沸石’，这种矿物的吸附能力很强，能进一步固定重金属，我已经联系巴图，他说今天下午就能送到。”
下午两点，巴图的游牧部落准时抵达。他们的雪橇上不仅装着沸石，还有几个密封的木箱，里面装着冰原特有的“抗冻苔藓”。“这种苔藓能在重金属污染的土壤里生长，还能分泌有机酸，帮助降低土壤的ph值，配合螯合剂使用效果更好。”巴图拍着木箱，“我们部落之前用这种方法改良过冰原边缘的土地，种出的耐寒牧草长得很好。”
此时，老郑的地下杀虫机已经在北坡麦田的孔洞里开始作业。钻头上的摄像头传回的画面显示，地下50厘米深处，果然有一个直径一米多的虫巢，里面挤满了变异蝼蛄，还有大量的卵囊。“找到虫巢了！”老郑兴奋地大喊，按下了药剂喷射按钮，雾化的杀虫药剂顺着钻杆的喷射口喷进虫巢，画面里的蝼蛄瞬间开始躁动，纷纷向四周逃窜，却很快就抽搐着不动了。
“继续往深处钻！看看有没有更深的虫巢分支！”林墨对着对讲机喊。钻杆继续向下延伸，在一米深的地方，又发现了三个小型虫巢，里面的蝼蛄数量虽然不多，但都已经发育成了成虫，钳牙比幼虫更锋利，甚至能咬碎钻杆周围的小石子。
“这些成虫的外壳更坚硬，普通药剂可能杀不死！”苏晚晴看着画面里的成虫，立刻调整药剂配方，“加入5%的矿物油，能破坏它们的外骨骼，让药剂渗透进去。”老郑按照苏晚晴的要求调整药剂比例，重新喷射后，成虫果然开始出现死亡迹象，卵囊也在药剂的作用下逐渐变黑。
地下杀虫工作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共清理了一个主虫巢和六个分支虫巢，杀死的变异蝼蛄和卵囊装满了三个密封袋。老郑将杀虫机从孔洞里拔出来时，钻头上还挂着几只垂死的成虫，它们的钳牙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这些虫子的外壳里含有重金属，难怪能在污染土壤里生存。”老郑擦了擦钻头上的黏液，“接下来可以开始改良土壤了。”
土壤改良工作分成了三步：第一步，老河带着船员组将沸石粉碎成细颗粒，均匀撒在麦田表面，每亩撒15公斤；第二步，苏晚晴和实验室的人将重金属螯合剂兑水后，用无人机喷洒在麦田里，确保每一寸土壤都能覆盖到；第三步，老周带着农务组用小型翻耕机将土壤翻耕20厘米深，同时将抗冻苔藓的孢子混合到土壤里。
翻耕机在麦田里缓缓行驶，粉碎的沸石和螯合剂随着翻耕与土壤充分混合，抗冻苔藓的孢子落在湿润的土壤里，很快就开始萌发，长出细小的绿色丝状体。老周拿着土壤检测仪，每隔半小时就检测一次：“重金属含量在下降！现在是0.15%，再等两天应该就能降到安全标准！”
可就在这时，农机库传来老郑的喊声：“林墨！不好了！播种机的土壤湿度感应轮出故障了，检测数据不准，没办法正常播种！”
林墨赶到农机库时，老郑正蹲在播种机旁，手里拿着拆开的感应轮。感应轮的传感器上覆盖着一层黑色的黏液，和变异蝼蛄的分泌物一模一样。“应该是之前调试时，不小心沾到了蝼蛄的黏液，黏液里的重金属颗粒破坏了传感器的电路。”老郑叹了口气，“备用传感器只剩一个，而且精度不如这个，用备用传感器播种，可能会出现播种过深或过浅的问题，影响发芽率。”
“陈博士那边有没有多余的传感器？”林墨立刻问苏晚晴。苏晚晴拨通陈博士的对讲机，几分钟后摇了摇头：“研究所的传感器也不够用，他们建议我们用‘土壤电阻法’临时替代，通过测量土壤电阻来判断湿度，虽然麻烦，但精度能满足需求。”
老郑立刻开始改装播种机。他在播种机上加装了两个金属探针，连接到简易的电阻测量仪上，通过探针插入土壤时的电阻值，换算出土壤湿度。“电阻值低于500欧姆，说明土壤过湿，播种深度调至3厘米；电阻值在500-1000欧姆之间，湿度适中，播种深度5厘米；电阻值高于1000欧姆，土壤过干，播种深度调至7厘米。”老郑一边调试一边记录，“虽然不如传感器方便，但至少能保证播种精度。”
两天后，土壤检测报告显示，麦田的重金属含量已降至0.08%，ph值稳定在7.2，变异蝼蛄的踪迹完全消失，抗冻苔藓在土壤表面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绿色覆盖层，既能保持土壤湿度，又能继续吸附残留的重金属。老周拿着发芽试验的培养皿，兴奋地对林墨说：“小麦种子的发芽率达到了95%，比预期的还高！明天可以正常播种了！”
播种当天，黎明新城的所有人都投入到了春耕工作中。老郑的改装播种机在麦田里穿梭，金属探针实时测量着土壤电阻，播种深度精准无误；老周带着农务组跟在播种机后面，检查播种质量，发现漏播的地方就手工补种；苏晚晴和陈阳则在田间采集土壤样本，确保播种过程中土壤参数不会出现异常；老河的船员组负责运输种子和肥料，确保播种机不会因为缺料停工；巴图的游牧部落也来帮忙，他们骑着马在麦田边缘巡逻，防止变异生物靠近。
夕阳西下时，两百亩麦田的播种工作全部完成。看着覆盖着新播种子的土壤，林墨心里充满了踏实感。从冬末的能源危机、病菌爆发，到春耕前的土壤异变和虫巢危机，他们一次次闯过难关，每一次危机都让团队更加默契，让黎明新城的根基更加稳固。
巴图拍着林墨的肩膀，指着远处的雪山：“等小麦出苗后，我们部落会再来，帮你们一起守护麦田。冰原的春天也快到了，到时候我们会在冰原边缘种下你们提供的种子，说不定明年秋天，我们就能用自己种的粮食和你们交换了。”
林墨笑着点头，心里充满了期待。他知道，春天不仅是播种的季节，也是希望的季节。随着新作物的播种、新盟友的加入，黎明新城在末日中生存下去的底气越来越足，未来的道路，也一定会越来越宽广。
当晚，仓库旁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风干肉和烤红薯，分享着春耕的喜悦。老郑兴奋地说：“等小麦出苗后，我就开始改装收割机，这次要加装‘作物健康检测仪’，能实时监测小麦的生长状态，提前发现病虫害。”老周则盘算着：“等小麦三叶期后，就开始喷施固氮菌剂，再种上大豆和玉米，实现轮作，进一步改良土壤。”苏晚晴也笑着说：“我和陈博士的团队正在研发‘土壤重金属预警系统’，以后只要土壤参数出现异常，系统就会自动报警，再也不用像这次一样被动应对。”
篝火的光芒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也照亮了麦田里刚播下的种子。林墨知道，这些种子不仅承载着今年的收成，更承载着黎明新城所有人的未来。只要他们继续团结一心，守护好这片土地，就一定能在末日中开出希望的花，结出丰收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