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县纪委办案点的大门口。
县纪委书记程墨亲自将林鑫送了出来,态度十分客气,和昨天见自己时候一样。
“林鑫同志,这次实在是委屈你了。调查已经结束,你的情况组织上已经完全清楚了,没有任何问题。希望你不要有思想包袱,回去后继续安心工作。”
程墨握着林鑫的手,语气诚恳,脸上带着歉意和庆幸。
林鑫面色平静,点了点头:“程书记言重了,配合组织调查是应该的。清者自清,我理解。也辛苦纪委的同志们了。”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林鑫便转身准备离开。
他刚走下台阶,目光一扫,便看到不远处,一位身姿窈窕的姑娘,正是楚洛汐。
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清晨的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和期盼。
看到楚洛汐竟然一大早就等在这里,林鑫心中先是一暖,一股难以言喻的甜意涌上心头,看来她是真的把自己放在心上了。
但随即,一丝担忧又冒了出来:“糟糕,这丫头不会因为担心我,动用了她家里的关系吧?本来我就是清白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要是她再插手,反而显得画蛇添足,可能还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和猜测。”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楚洛汐虽然家境不凡,但她本人并不任性,而且她父亲是何等人物,政治智慧高超,肯定能看清局势,不可能理会这点小事。
更不会在北江县,这个敏感时刻轻易有动作。那些身处高位的人,哪个不是人精?怎么可能连这点分寸都把握不住。
他快步走到楚洛汐面前,看着她略显憔悴但依旧明艳的脸庞,心中充满歉意和感动:“洛汐,你怎么来了?等很久了吧?让你担心了。”
他没有说对不起,因为不需要!
楚洛汐看到林鑫安然无恙地走出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没事,你出来就好。我……我就是不放心,过来看看。”
她刻意说得轻描淡写,但眼神里的关切却藏不住。
林鑫心中暖流涌动,柔声道:“我能有什么事,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离开再说。”
两人出去后,走出去后,林鑫看了看,对楚洛汐说:“洛汐,我打算先回家一趟,出了这事,家里肯定也着急上火了,得回去报个平安,安抚一下。”
楚洛汐一听“回家”二字,脸颊不由自主地飞起两朵红云,心跳也莫名加速了几分。
回家?这岂不是要见家长?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支支吾吾地说:
“啊?回家啊……我……我单位还有点事要处理,下次吧,下次有机会再去拜访叔叔阿姨。”
说完,脸更红了,像是熟透的苹果。
林鑫看着她这副害羞的模样,不由得笑了,他本意也只是随口一说,打趣一下,并没真想现在就带她回去。
毕竟自己刚经历这么一遭,现在带女朋友回家,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也容易让父母多想。他点点头:“好,那你先忙。今天谢谢你了。”
林鑫与楚洛汐道别后,自己叫了辆出租车,直奔林家村。
林鑫到家后,就看到了让他心头一热的情景:父亲林镇东、母亲叶韵,还有堂哥林锦立,三人正站在家门口翘首以盼。
之前在车上给立哥电话,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焦急地等待他归来。
林鑫刚推门下车,母亲叶韵就红着眼眶迎了上来,父亲林镇东和堂哥林锦立也紧随其后,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神色。
“鑫子!你可算回来了!没事吧?可把妈给急死了!”叶韵拉着儿子的手,上下打量着,声音都有些哽咽。
“爸,妈,锦立哥,我没事,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嘛。”林鑫笑着安慰家人,心中涌起一股回家的踏实感。
然而,就在林鑫准备抬脚迈进家门时,母亲叶韵却突然拦住了他:“等等,鑫子,先别进门!”
林鑫一愣,有些疑惑,但还是停住了脚步。只见母亲叶韵转身从屋里端出一个旧火盆,放在大门口,又手脚麻利地拿来一些干稻草和纸钱,在盆里点燃。红色的火苗蹿起,伴随着淡淡的青烟。
“来,鑫子,从这火盆上跨过去!”叶韵指着燃烧的火盆,语气郑重,“去去晦气!从今往后,霉运全消,一帆风顺!”
林鑫看着母亲认真的表情,以及父亲和堂哥眼中同样的期待,心中顿时了然,涌起一阵暖流。
这是老家流传已久的习俗,认为从看守所、纪委这类“不吉利”的地方出来的人,身上会带着晦气,跨过火盆,就能烧掉霉运,祈求平安顺遂。
虽然林鑫自己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打心眼里觉得这多少有些迷信色彩,但他此刻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父母家人都是最朴素、最真挚的关爱和祈福,是一种精神上的慰藉和仪式感。他不能,也不会拂了这份沉甸甸的心意。
“好,妈,我跨。”林鑫点点头,后退两步,然后轻松地一步跨过了燃烧的火盆。
“好!过去了!晦气都烧没了!以后咱家鑫子肯定顺顺利利!”叶韵拍着手,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林镇东和林锦立也松了口气,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跨过火盆,这才算真正进了家门。一家人围坐在堂屋,母亲叶韵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
“都是林昌明、刘铭文那两个杀千刀的!好歹也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怎么能这么黑心肝,跑去举报咱家鑫子!他们自己屁股不干净,还想拉鑫子下水?真是缺了大德了!”
父亲林镇东也气得脸色发青,跟着附和:“就是!枉我们还当他们是族亲,平时也没少帮衬,没想到是这么个东西!以后这门亲戚,不走也罢!”
林鑫看着父母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但也不想让他们过多沉浸在愤怒中。他摆摆手,安抚道:
“爸,妈,好了,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没事嘛。这件事没表面上那么简单,背后复杂着呢,说了你们也不太明白。总之,你们儿子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别人搞鬼。”
堂哥林锦立在一旁沉吟着,他毕竟在外面做生意,见识多一些,此时插话道:
“叔,婶,鑫子说得对。这事肯定不是林昌明他们一时兴起。鑫子被举报、被带走,这才一天功夫,就闹得全县皆知,沸沸扬扬,背后肯定有人推波助澜,想把事情搞大。否则,怎么可能传得这么快?”
林鑫看了堂哥一眼,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他没有深说,有些事,没必要让父母知道太多,徒增烦恼。
他现在需要的是家的温暖和片刻的宁静,至于幕后的风浪,自有他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