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子元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浑身一僵。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这个陌生的、热情过分的小女孩，一脸茫然：“小……小妹妹？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啊……”
他求助般地看向身边的苏悦。
苏悦也被这意外的一幕弄得有些诧异。
她看着紧抱着关子元大腿的小女孩，又看看关子元那副“我是谁我在哪”的懵圈表情，眼中也掠过一丝疑惑。
“不对！”小女孩抱得更紧了，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奶声奶气却地说：“你就是我大哥哥！我记得你！”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苏悦弯下腰，声音放得格外轻柔。
“我叫许伊然。”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苏悦，目光在苏悦温柔漂亮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又好奇地看了看她和关子元依旧下意识牵在一起的手。
她似乎在努力回想大人们常说的那个词，小眉头都皱了起来，然后恍然大悟般地用小手指着苏悦，大声说道：
“哦！我知道了！你是我嫂子！对不对？你长得真漂亮！”
苏悦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许伊然？”关子元眉头紧锁，在记忆库里拼命搜索，却毫无头绪，“这名字……我真的没印象啊。”
不过“许”这个姓氏，却让他想到了什么。
“关子元同学，”苏悦直起身，看着关子元，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意，故意拖长了语调，“解释一下？你什么时候……多出个这么可爱的妹妹了？”
她微微歪头，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带着几分戏谑低声问：
“还是说……你背着我在外面，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嗯？”
“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啊悦姐！”
关子元被苏悦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吓得魂飞魄散，顾不上腿上的“挂件”，连忙转头急切地辩解。
就在这混乱又尴尬的时刻——
“各位顾客请注意，各位顾客请注意，许伊然小朋友，许伊然小朋友，听到广播后请立刻到一楼服务台，你的爸爸正在这里等你！再广播一遍，许伊然小朋友……”
关子元和苏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解脱。
关子元僵硬地想把腿从许伊然的“钳制”中抽出来，小女孩却抱得更紧了，大眼睛里满是依赖。
“走吧，小妹妹，”苏悦再次弯下腰， “我们带你去找爸爸，他肯定急坏了。”
她伸出手，轻轻拉住许伊然的一只小手。
也许是苏悦温和的态度起了作用，许伊然终于松开了抱着关子元大腿的手，转而信赖地抓住了苏悦伸来的手指。
关子元也顺势牵住了她的另一只小手。
就这样，两人一左一右，牵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小女孩，朝着服务台的方向走去。
小女孩被两个“大人”牵着，小脑袋左顾右盼，但显然安心了不少。
服务台前，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正焦躁地踱步，双手不停地搓着，眼神在过往人群中急切地搜寻。
他大约一米七出头，圆脸，五官极其普通，属于丢进人堆里瞬间消失的类型。
此刻他额头上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嘴里似乎还无意识地念叨着什么。
当看到苏悦和关子元牵着许伊然出现时，男人脸上的焦虑瞬间被狂喜取代。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过来，一把将女儿紧紧搂进怀里，力气大得让许伊然“哎呀”叫了一声。
“oh my god! 然然！你吓死爸爸了！”
安抚了女儿几句，男人这才抬起头，看向送女儿回来的好心人。
他脸上堆满了感激，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紧紧握住了离他最近的关子元的手，用力地上下摇晃着：
“thank you! thank you so much!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他的感谢词混杂着中英文，握手的方式也带着一种西式的热情和用力过度。
“不客气，孩子没事就好。”
关子元被他摇得有点懵，试图把手抽回来。
苏悦也在一旁微笑道：“下次可要看好孩子，商场人多。”
“Yes, yes! 一定一定！”
男人连连点头，这才意识到自己握着关子元的手还没放，赶紧松开，又转向苏悦道谢。
许伊然在爸爸怀里，大眼睛却一直盯着关子元看。她似乎想说什么，小嘴动了动。
男人从失而复得的激动中稍稍平复，目光也终于聚焦在关子元脸上。
刚才只顾着道谢没细看，此刻仔细打量，男人脸上的感激渐渐被一种惊疑不定的熟悉感取代。
他盯着关子元的脸，特别是那眉眼间的轮廓，试探着，带着一丝不确定问道：
“你……你是不是……就是子元吧？”
关子元脸上的客套笑容瞬间凝固。
他微微蹙眉：“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看着关子元瞬间变化的反应，几乎确定了心中猜想。
“我……我叫王亮。你应该……听说过我吧？”
“王亮”两个字像冰锥，瞬间刺穿了关子元刻意维持的平静。
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但仅仅是一刹那，他的表情便恢复了之前的漠然。
他没有回答王亮的问题，而是直接转身，用力牵起旁边苏悦的手：
“走吧，悦姐。”
苏悦敏锐地捕捉到了关子元那一瞬间的颤抖。
她立刻反握住他的手，给予无声的支持，没有多问一句，顺从地被他拉着转身。
“子元！”王亮在他们身后急切地喊了一声，“你妈妈……她是为了你才回来的！她……”
“算了吧。”关子元头也没回，冷冷地打断了王亮的话。
他拉着苏悦，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大步流星地融入了商场离去的人流中，将王亮未完的话语和许伊然困惑的目光远远抛在身后。
苏悦被他紧紧牵着，心中已大致勾勒出了轮廓。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到停车场，坐进车里。
苏悦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等待着他愿意倾诉的时刻。
过了好一会儿，关子元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主动打破了沉默：
“那个人……王亮……他是我……后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