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取得阶段性成果后,市局宣传部门在上级指导下,对外发布了经过精心措辞的新闻通稿。
通稿重点强调警方成功破获了一起特大非法拘禁、故意杀人未遂案件。
提及抓获了多名犯罪嫌疑人,并安全解救了一名被非法拘禁的受害人。
通稿有效避免了案件侦破可能带来的社会正面效应。
但通稿中刻意规避了“暗网”、“真人狩猎”、“直播”等容易引发公众恐慌和不良模仿效应的敏感词汇。
也没有透露犯罪组织的可能规模和国际背景。
这种谨慎的信息发布策略,既展示了警方打击犯罪的决心和能力,又成功地将案件控制在了一定的认知范围内,避免了不必要的舆论发酵和社会焦虑。
与此同时,对主要嫌疑人“爪牙”的背景调查取得了重要进展。
通过指纹、dNA数据库比对以及国际刑警组织的协作,确认了他的真实身份。
他原名吴猛,曾服役于某精锐特种部队,因其在服役后期心理评估显示存在攻击性倾向和反社会人格障碍风险而被清退。
离开部队后,他凭借其出色的军事技能,辗转受雇于多家注册在海外、背景复杂的私人军事\/安保公司(pmc),活跃于一些战乱和冲突地区。
他的落网,虽然在国内报道中相对低调,但其特殊的身份背景和所涉及的案件性质,仍然通过某些渠道,引起了一些境外势力(包括他曾供职的pmc公司、以及可能与他有过接触的情报机构或犯罪组织)的轻微关注。
这种关注暂时还未表现为直接的行动,但像一丝微风吹过水面,荡起了不易察觉的涟漪。
尽管案件暂时告一段落,但秦风内心那股不甘的火焰并未熄灭。
他无法接受线索就此中断,无法接受“暗影联盟”依旧逍遥法外的现实。
他召集了核心团队成员,决定抛开暂时无法突破的审讯僵局和消失的网络平台,回归最基础的物证。
他带领团队,一头扎进了从红星化工厂现场缴获的那堆积如山的物证之中。
这包括所有被封存的电脑硬盘、服务器组件、手机、存储设备,以及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纸质文件、杂物和个人物品。
他们采用最原始也最可靠的方法——对所有物证进行二次,甚至三次的梳理和检查。
技术团队在江欣蓉的带领下,运用更高级的数据恢复技术和算法,尝试从那些被认为已经自毁或格式化的硬盘碎片中,榨取最后一点可能的信息。
他们不放过任何一段异常代码,任何一个奇怪的日志记录,任何一个可能被忽略的隐藏文件。
周强则带着刑侦队员,再次仔细研究那些“猎人”使用的武器、装备上的序列号、磨损痕迹,试图找到它们可能的来源或流通渠道。
甚至连从现场收集来的垃圾——食品包装、烟头、废弃的衣物——都被重新拿出来,希望能从中发现之前遗漏的指纹、生物样本或者购买信息。
整个团队沉浸在一种沉默而执着的氛围中,像考古学家一样,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每一件“文物”,期待着能从这些冰冷的物证中,找到那个能重新点亮侦查方向的、微弱的火星。
在团队对物证进行二次梳理的过程中,江欣蓉并未放弃对那些从网络战场抢回的少量数据残片进行深度挖掘。
她几乎住在了实验室,对着屏幕上那串不完整的交易哈希值碎片,尝试了各种复杂的算法和比对模型。
这个过程如同在沙漠中寻找一颗特定形状的沙粒,枯燥且希望渺茫。
然而,就在她几乎要放弃这条线索时,一个微弱的信号在庞大的全球金融交易监控数据库中,被她的自定义关联模型捕捉到了。
经过反复验证和溯源,她发现这个残缺的哈希值所代表的那笔微小交易,其资金流动路径中的一个极其短暂的经过节点,与一个已被国际刑警组织秘密监控了数月的跨境洗钱网络某个次级账户,存在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上的重叠。
这种关联非常微弱,弱到在常规侦查中会被直接过滤掉,甚至无法作为有效证据。
但它确实存在,像一根纤细到几乎透明的蛛丝,将“暗影联盟”的这次活动,与一个更大的、国际性的金融犯罪网络,隐约地连接了起来。
这个发现让江欣蓉精神一振,她立刻将这一发现整理成报告,提交给了秦风和张队。
几乎就在江欣蓉提交报告后不久,市局负责国际警务合作的部门,按日常流程接收并录入了一条来自国际刑警组织总秘书处的常规协查通报。
这条通报的优先级并不高,内容也相对宽泛。
它提及国际刑警正在监控一个利用复杂加密货币交易和空壳公司进行洗钱的跨国犯罪网络,该网络活动范围涉及东南亚、东欧等多个地区。
通报附带了部分可疑的交易模式特征和几个已被标记但尚未完全锁定的加密货币地址,希望各成员国警方留意本国境内是否存在符合这些特征的金融活动或相关人员,如有发现,及时反馈。
负责录入的民警按照标准流程,将这条通报的关键词(如“加密货币洗钱”、“跨国犯罪网络”、“东南亚”)录入内部系统,生成了一个普通的协查文件编号。
由于通报内容并未直接提及“暗网”、“真人狩猎”或“红星化工厂”等关键词,与正在侦办的“暗网猎人”案在表面上缺乏直接、明显的关联。
加之“暗网猎人”案目前已处于暂时搁置、长期追踪的状态。
这条新来的国际协查通报,在初步审核后,并未被立即与“暗网猎人”案进行并案处理。
它就像一滴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浩瀚的案件信息海洋之中,等待着某个契机,才能与另一滴水珠碰撞、汇聚。
秦风在翻阅每日情报汇总时,也看到了这条协查通报的简要内容。
他的目光在那几个关键词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蹙,隐约觉得似乎与江欣蓉刚刚汇报的那个微弱发现存在某种方向上的共性。
但现有的信息碎片还太少,太模糊,无法支撑起一个明确的并案侦查请求。
他只是在笔记本上默默记下了这个协查通报的编号,并在旁边标注了一个问号。
这条来自远方的、看似无关紧要的信息,连同江欣蓉发现的微弱关联,一起被归入了“待观察”的档案之中。
……
化工厂行动结束后,市局高度重视参战民警的心理健康,迅速组织了专业的心理干预团队。
心理医生首先找到了上次在行动中手臂骨折、仍在住院恢复的年轻刑警小李。
“小李,感觉怎么样?除了手臂,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医生温和地问道。
小李躺在病床上,眼神有些躲闪,低声道:“胳膊没事,医生说过段时间就能好。就是……就是晚上睡觉老是惊醒,一闭眼就是那天追捕‘鬣狗’,他回头砍我的那一刀……”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是正常的应激反应。”医生安抚道,“经历那种生死瞬间,大脑需要时间来处理这些强烈的情绪和记忆。试着把当时的感受说出来,会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