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化虚无深渊带来的剧变,并非止于战场,而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其涟漪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席卷、重塑着整个洪荒天地。
朝歌城,人皇殿最高处的观星台上。殷星负手而立,虽面色尚带一丝鏖战后的疲惫,但周身气息却愈发深邃内敛,与整个洪荒天地的脉动契合得更加完美。他并未刻意运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着脚下这片新生天地每一次呼吸所带来的细微变化。
天降甘霖,不再是寻常灵雨,而是蕴含着丝丝缕缕、淡薄却无比精纯的先天灵气!雨滴洒落,朝歌城内外的灵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发芽,寻常草木亦沾染灵机,焕发出远超以往的生机。有老农在田间劳作,吸入一口雨后清气,竟觉沉疴尽去,身轻体健;有稚童于巷陌嬉戏,沐浴灵雨,眸中灵光隐现,似有宿慧渐开。
这并非个例。巡游各方疆域的飞舟不断传回讯息。东海之滨,有新生儿降世即引动水元共鸣,周身环绕淡蓝霞光;南疆火山,有部族少年觉醒控火神通,能引动地脉真炎;西陲荒漠,有枯寂千年的胡杨老树重新焕发生机,枝叶间流淌着金石道韵;北冥雪原,有冰魄精灵孕育速度暴涨,其核心寒意更胜往昔。
整个洪荒,仿佛被注入了最本源的活力。新生代生灵的资质与天赋,普遍超越了他们的父辈。许多卡在瓶颈多年的修士,在这波天地晋升的浪潮中纷纷突破,往日里难得一见的金丹、元婴修士,如今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一股前所未有的修炼热潮,正自下而上,席卷了整个洪荒修行界。
山川在无声无息中变得更加雄峻,河流湖泊中流淌的已非普通水元,而是蕴含灵机的真水,大地深处涌出的矿脉品质提升,连空气中弥漫的尘埃,都似乎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先天道韵。
殷星能清晰地“听”到,洪荒世界的“心跳”更加有力,世界的“躯壳”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张,其本源之海在炼化了那片“虚无”后,不仅变得更加浩瀚,更似乎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与“真实”感,仿佛弥补了某种与生俱来的“残缺”。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这方天地蓬勃生机与喜悦之中时,他那已臻准圣巅峰、无限接近混元大罗道果的敏锐感知,却捕捉到了一丝潜藏在这片繁荣之下的、极其隐晦的异样。
随着洪荒本源的壮大,那高悬于上、向来淡漠运转、维系天地秩序的天道规则,似乎……松动了。
这种“松动”极其细微,并非规则本身的崩坏或减弱,反而像是原本绷得过紧的琴弦,在承受了更强的力量后,被稍稍放松了一些,使得规则的运转似乎变得更加“流畅”和“自如”。这本应是好事,意味着天地能承载更强的力量,允许更高层次的道与法存在。
但在这“松动”的背后,殷星却隐隐感觉到了一丝极不和谐的、如同精美瓷器内部隐藏的冰裂纹般的……禁锢感。
这感觉转瞬即逝,若非他此刻境界高深,且与天地联系空前紧密,几乎无法察觉。那并非来自外部的压制,更像是天道规则本身,其最核心的深处,被某种更加根本、更加古老的“东西”所束缚着。洪荒本源的壮大,似乎只是让这个“束缚”稍微显露出了一点点痕迹。
“松动”是表象,“禁锢”才是本质?殷星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这与他之前感应到的、天道在吸收异种法则时产生的那一丝“绝对秩序”倾向,是否有所关联?难道维系洪荒运转的天道本身,也并非完全“自由”?
就在他心念电转,试图深入推演这丝异样感来源之时——
观星台边缘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起来。一股清静无为、玄之又玄的道韵悄然弥漫开来,既不张扬,也无法忽视。
一道身影自那空间涟漪中缓步走出。来人鹤发童颜,面容古朴,身着八卦道袍,手持一柄拂尘,周身气息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
正是人教教主,太清圣人老子的一具化身。
老子化身并未看向下方气象万千的朝歌城,而是将目光直接落在了殷星身上,那古井无波的眼中,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微微颔首,算是见礼,随即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人皇陛下,天地新象,可喜可贺。然,天道有变,关乎众生。老道此来,有一事,需与陛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