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顾岳滔就上了山。在村里人起来前,他扛回来了一只狍子、两只野鸡和两只野兔。
今天还要进城买结婚要用的东西,他顾不上休息,骑着自行车又去了大嫂的娘家。
这辆自行车还是大哥大嫂结婚时买的。大嫂的娘家在常胜大队,离着永和大队不远。
刚进村子,远远地就看见有一家新房正在上瓦,顾岳滔直接将自行车骑了过去。
正在房顶上搬瓦的顾岳鸿,看到有人骑着自行车往过来,那轮廓似乎有些熟悉。他也没多想,继续着手里的活。
顾岳滔离着很远就认出了自家大哥,到近前时,他朝着房顶上的顾岳鸿喊了一声大哥,顾岳鸿突然听到小弟的声音,一个趔趄,差点从房顶上掉下来。
“哎哟,你可慢点。看见我回来,至于这么激动吗?”
顾岳鸿三两步就下了房顶,一把抱住了小弟,“你小子走一年多了,大哥能不激动吗?”
他又捏了捏顾岳滔的胳膊,“比以前壮实了,看来这兵没白当。”
“隔着这么厚的衣服,你能摸到啥呀?我现在浑身都是肌肉,等回去我脱了衣服给你看。”
顾岳鸿锤了弟弟一拳,“别没个正型。你是啥时候回来的?能在家待几天啊?”
“我前天晚上到的家,昨天去相亲了没顾上来找你,我还能在家待四天。今天来,是来通知你们,我明天结婚。”
“昨天刚相亲,明天就结婚,你这也太速度了。是哪家的姑娘?”
“她叫张亚琴,是隔壁大队的。爹妈都死了,只有个寡妇奶奶。”
“是她啊?之前媒人来提亲,娘没同意,一口就回绝了。说还得给她奶奶养老送终,怕你有负担。这怎么突然又同意了呢?”
“小琴是个很好的姑娘,能干又孝顺,给她奶奶养老送终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就是多张嘴的事,我不在乎。”
“嗯,只要你相中了就行。其实,一个老太太能是多大负担?只要弟妹人好,比什么都重要。”
“我也是这么想的,人品最重要。对了大哥,嫂子和侄子侄女们呢?”
“她们在我岳父家。走吧,跟我过去,接上她们咱就回家。”
“那正好,娘让我给婶子带了十斤野猪肉。你上车,我载着你。”
兄弟俩骑着车离开新房后,顾岳鸿才小声地问:“滔子,你打到野猪了?”
“是啊,打了还不止一头呢。”顾岳滔就把打野猪的过程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遍。顾岳鸿听的很是惊讶,“初初一个小姑娘,胆子竟然这么大?”
“是啊,我还犹豫呢,她直接就蹿出去了。如果没有她,这些野猪打不着。”
“那咱爹没说让把野猪交出去?”
现在是集体经济,村民打到大的猎物,都要求上交到大队,再由大队统一分配给全体社员。
“爹提了,娘不同意。那头大猪和那五只小猪除去头蹄下水,一共出了两百六十多斤肉。娘让我给大舅、二舅每家各送去了十斤,给你岳父家也拿来十斤。一会儿我要去县城买结婚要用的东西,娘说让我给大姑家也拿十斤。再留出明天摆席要用的,剩下的都做成腊肉。以后初初在咱家吃饭,娘说人家每个月掏五块钱呢,不能没有油水。
“这大家都有了,咋没让你给二叔一家送点啊?”
“爹娘看不上他们,你也不是不知道。况且二婶那人嘴不好,如果让她知道是咱们自己打的野猪,肯定会嚷嚷的全大队的人都知道。爹娘我们商量好了,就说这野猪肉是托人在黑市买的。”
两兄弟很快就来到了顾岳鸿的岳父家,帮忙盖房的都是亲戚,需要管饭。顾岳鸿的媳妇李娟正在做早饭,两个孩子还没起床。
见到突然出现的小叔子,李娟也很高兴,“滔子回来啦,这么早过来,是不是还没吃饭?饭马上就做好。”
“不用了大嫂,娘让我来接你们。她在家包了猪肉酸菜馅饺子,等你们回去吃呢。”
“娘怎么大早晨包饺子?这边的活得下午才能完事,你大哥我俩等干完活再回去。”
顾岳鸿在外屋洗手,刚进来就听到了媳妇的话,立刻不悦地道:“滔子明天结婚,你做大嫂的不该回去帮忙张罗张罗吗?”
“啥?滔子明天结婚?咋这么突然,跟谁呀?我还寻思帮我娘忙利索了再回去呢。岳鸿,俩孩子还睡觉呢,你进屋把她俩弄起来吧,我把饭做好了咱们就走。”
“你娘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做饭?”
“娘去东院了,说是找春花婶子有点事。去了有一会儿了,应该快回来了。”
顾岳鸿一听,沉下了脸。他这个岳母总体来说是个好的,就是有些重男轻女。他们结婚六年,李娟没少往娘家倒腾东西。这次小舅子盖房,岳母朝每个女儿都要了十块钱。怕雇人花钱,更是直接把他们这五个姑爷都叫了回来。
李娟见顾岳鸿脸色不悦,不敢再耽搁,对一旁的顾岳滔说:“滔子,你帮嫂子看着点火,我去东院找我娘。”
“你去吧大嫂。”
李娟又对顾岳鸿说:“你快去套车吧,等我回来再叫孩子。你套完车咱们就走。”
不等顾岳鸿回答,李娟跑着离开了。见李娟终于着急走了,顾岳鸿的脸才舒展开。
他们一家四口是租生产队的骡车来的常胜大队,每天五毛钱的租金。顾岳鸿本想跟媳妇一起骑自行车来,不带孩子。可李娟说她娘家要用骡车。
十多分钟后,一家人踏上了回永和大队的路。顾岳鸿赶着骡车在前,顾岳滔骑着自行车在后。两个孩子还没睡醒,直接被抱上了车。李娟给孩子们盖着厚被子,不用担心冻着孩子。
半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家。队长媳妇听到动静,忙出来迎接孙子孙女。俩孩子经过这一路的颠簸,也差不多醒了。看见奶奶才知道,已经回家了。
“壮壮,娇娇,想奶奶没有?”
“想了,想了。”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顾岳滔有些失落,他在旁边站半天了,俩孩子也没发现自己。他走上前,酸溜溜地问:“那你们想不想二叔呀?”
俩孩子这才看到他,壮壮一个箭步蹿进了顾岳滔怀里,“二叔,你啥时候回来的呀,我可想你了。你怎么没穿军装啊?”
娇娇见哥哥扑进了二叔怀里,也不甘落后,“二叔,娇娇也想你。”
顾岳滔一手抱着侄子,一手抱着侄女,笑得一脸满足。“壮壮和娇娇乖,二叔给你们买了好吃的。快点进屋,我给你们拿。”
“拿什么好吃的,马上就吃饭了。娇娇、壮壮,奶奶给你们包了猪肉酸菜馅的饺子,可香了,现在就去煮。咱们先吃饺子好不好?”
“好,我们先吃饺子。”
李娟卸完车,走了过来。“娘,我去煮吧,您忙了一早上了歇会吧。”
队长媳妇点了点头,“那你去吧,我去剥点蒜,弄个蒜酱。”
“娘,初初来了吗?”顾岳滔这才想起来戚妤初还没吃饭。
“哦,初初吃完饭已经回去了,她说今天要早点上工,等干完活就过来帮我炸丸子、做扣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