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一声细微的带着哭腔的呼唤，如同最清澈的溪流，瞬间浇灭了李毅飞眼中翻腾的雷霆与暴怒。
他周身恐怖威压和噼啪作响的电弧如同潮水般退去。
那只砸向卢宝柚脸庞的拳头也错位砸在卢宝柚旁边的地面上。
暴风骤雨骤歇。
【夜幕】小队七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仍不敢完全放松，紧紧围在他身边。
卢宝柚连忙喘过气了，他看到李毅飞的眼神，真的觉得对方会一拳打死自己。
还好……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身后空浮。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凹陷了下去。
他连忙攀爬起来。
回头看去。
卢宝柚瞬间睁大了眼睛。
只见他原本躺的地面出现了一个三米大的深坑。
卢宝柚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灰大衣男人。
好强…
刚才挥拳的瞬间，他压根没有察觉到对方的精神力波动。
那就是….
这一拳全凭肉体力量…
另一边，李毅飞面色平静，右手随意地一挥，仿佛掸去灰尘般轻松。
那一拳，他自然有分寸。
就算小奶团不喊自己，自己也会收着力。
这一拳一方面为了教训一下卢宝柚，另一方面自然是为了在新兵面前立威。
李毅飞目光扫过下方那些惊魂未定的新兵，宣布道：
“行了，闹剧到此为止。”
“此次集训营演练，到此彻底结束。”
话音未落，他随手向空地上一指。
噗通！噗通！
两具穿着新兵作战服、早已气息全无的尸体被无形的力量抛出，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些许尘土。
他们的死状略显诡异，脖颈呈不自然的扭曲，脸上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啊——！死…死人了！”
“不是模拟集训吗？怎么会真的死人？”
“刚才不是说是演习吗……”
现场瞬间陷入一片恐慌和骚乱，新兵们惊恐地看着那两具尸体，下意识地后退。
“肃静！”
李毅飞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尸体，
“这两人，是古神教会安插在你们之中的卧底。”
“死有余辜。”
“好了，接下来让林教官和你们说。”
解释完毕，他像是完成了什么麻烦差事。
目光转向一旁的林七夜，对他使了个“交给你了”的眼色。
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朝着那个眼圈红红的小小身影走去。
接下来的时间，林七夜无奈地接过话头，学着总教官袁罡平日里的腔调，开始总结这次摸底考核。
说些“认清自身”、“团结协作”、“守护的意义”之类的硬道理。
话语铿锵，倒也镇住了场面。
而李毅飞早已充耳不闻。
他走到甜甜面前，蹲下身，脸上冰冷尽褪，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和心疼。
他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小奶团的头发，声音轻柔得与刚才判若两人：
“吓到了没？”
“干嘛凑过去，没事找事。”
甜甜摇了摇头，小手抓住他的衣角。
“窝…我想帮他…”
李毅飞又揉了揉她的头。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受到某种呼唤。
他松开了甜甜的手道：“爸爸有事要忙，你先在这里哈。”
“嗯嗯。”甜甜乖巧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李毅飞的身影如同幻影般缓缓消散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
再次睁眼，李毅飞已然出现在集训营基地一个绝对偏僻的阴暗角落。
他的面前，一道清冷的身影早已静立等候多时。
【蛇之手】组织的第九位“鳞君”，林小鱼。
她依旧保持着那副生人勿近的淡漠模样，只是周身若有若无的气息，比之前更加幽深难测。
“久等了吧。”李毅飞开口，语气恢复了平常的随意。
“大人。”
林小鱼见到他，下意识地便要躬身行礼，却被李毅飞抬手一道柔和的力量托住，拉了起来。
“无妨，这些虚礼就免了。”
李毅飞摆摆手，目光在她身上迅速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说正事。”
“克莱因巅峰…看样子你适应得很好，力量掌控得不错。”
“多谢大人相助。”
林小鱼微微颔首，随即进入正题，
“古神教会那边…呓语已确认陨落，阡陌如今又被您设计擒获，陷入了守夜人之手。”
她顿了顿，清冷的声线没有任何波澜，
“我这次回去，不出意外的话，应能顺理成章地接替呓语的位置，成为教会新的古神之一。”
“嗯，很不错。”
“一切都在计划中。”
李毅飞眼中闪过一丝运筹帷幄的光芒，
“潜伏下去，掌控它，然后…等我下一步的指令。”
“是。”
李毅飞点了点头，张开右手掌心，一只由月光白纸折叠而成的精巧蝴蝶无声浮现，周身流淌着微弱的空间波动。
【定仙游】。
“此地不宜久留，我先送你离开。”
纸蝶翩然振翅，柔和的光芒瞬间将林小鱼的身影笼罩。
空间微微扭曲，下一秒，她和纸蝶一同消失不见，仿佛融入了阴影之中。
角落重归寂静，只剩下李毅飞一人。
他看着远处开始教学的夜幕小队几人。
……
“滴滴滴滴———”
尖锐刺耳的哨声如同索命的号角，回荡在集训营的上空。
操场上，所有新兵都像是受惊的兔子，疯狂地向着四面八方分散逃窜，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与求生欲。
而那些原本只是静静站在他们身后的“护工”们，此刻脸上纷纷浮现出狰狞扭曲的笑容。
如同挣脱了枷锁的野兽，嘶吼着紧随其后，发起了疯狂的追击！
“桀桀桀桀～”
“嘿嘿嘿嘿～”
“吼吼吼吼——”
神秘那嘶吼声此起彼伏，紧紧追咬着逃亡的身影。
“快！再快点！后面又追上来一只！”
“不行啊！前面是教学楼的大空地！没有掩体我们就是活靶子！”
“我不行了……真的好累，跑不动了……咱们偷偷找个地方歇会儿吧？”
“歇？这才跑了半个多小时！”
“大哥！我们这是在逃命啊！逃命比正常跑步累一万倍好不好！”
“也是……这样，前面拐弯，我们直接翻墙进教学楼！找个空教室躲起来，它们应该发现不了！”
“好主意！”
几位新兵咬紧牙关，爆发出最后的力气。
一个急转弯翻过矮墙，飞速冲入了相对昏暗的教学楼走廊。
他们的目光迅速扫视，瞬间锁定了走廊最尽头那一间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教室。
几人紧张地回头张望，确认那只追得最紧的“神秘”暂时还没拐进这条走廊，便如同找到救命稻草般，一头钻入教室中，反手“咔哒”一声将房门死死锁上。
这间教室位置偏僻，只有一扇狭小的高窗透进微弱的光线。
几人背靠着窗户下方的墙壁死角，瘫坐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珠不断从额角滑落。
“暂时……暂时安全了吧？”
一个新人声音发颤地问道。
然而，他话音未落——
窸窸窣窣……
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从头顶传来。
几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那只狭小的窗户边缘，一只足有脸盆大小、长满绒毛的黑色蜘蛛正缓缓爬了进来。
那八只复眼在昏暗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口器开合，发出“桀桀”怪笑：
“桀桀桀桀……找到你们了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短暂的死寂后，足以掀翻屋顶的惊恐尖叫声猛地从教室内爆发出来！
……
监控室内，林七夜看着屏幕上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新兵，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种高度拟真的逃亡训练，确实能最大程度激发这些菜鸟的潜能。
……
另一边，远离集训营喧嚣的一处静谧墓园。
卢宝柚独自一人站在一座简洁的衣冠冢前，墓碑上刻着他父亲的名字。
晚风吹拂着他略显凌乱的头发。
他望着墓碑，眼中曾经的偏执与暴戾似乎沉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
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墓碑低声呢喃，又像是在对自己宣誓：
“爸，我决定了。”
“我要回去。”
“我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守夜人。”
说完，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跌坐在地上、眼圈通红的少女模样。
一丝罕见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他抿了抿唇，低声补充了一句：
“还有……我欠她一句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