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看着不远处依旧双目紧闭的萧枫,眉头拧成了疙瘩。
从幻境中脱出的人越来越多,亓岚和温景都已清醒。唯独萧枫和椿洛还陷在幻境里。
他们的周围甚至凝着一层淡淡的黑气,显然在幻境中遇到了麻烦。
“这样下去不行。”
沈青伸手想探萧枫的脉搏,指尖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弹开。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任务对象萧枫意识陷入深度幻境,精神力持续流失。
宿主与其好感度达标,可申请‘幻境相助’的权限,进入幻境协助萧枫脱困。是否开启?】
沈青心头一震。
【系统?你是说可以带我进萧枫的幻境吗?】
【可以。但若他自身不愿苏醒,协助者将一同困于幻境,风险自负。】
【我去!】
沈青没有丝毫犹豫。萧枫有难,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转身看向众人,语速飞快地解释:
“我能进萧师兄的幻境帮他!相信我,很快就回来!”
亓岚一脸严肃,神色凝重地拍了拍他的肩:
“我们在这守着,等你带他出来。”
沈青重重点头,转身对脑海中的系统说道:
【进入幻境。】
【幻境通道开启,目标:萧枫。
传送倒计时:三,二,一——】
刺眼的白光再次包裹全身,这次却带着强烈的拉扯感,急速坠入一个旋转的旋涡。
沈青的意识刚沉入萧枫的幻境,刺骨的寒意便顺着脊背爬上来。
眼前是宗门后山的竹林小径,萧枫背对着他站在月光下,衣袍被晚风吹得哗哗作响。
而被他护在身前的身影,竟长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算计的冰冷。
“师兄,他骂我。”
只见那冒牌货指向了不远处瑟瑟发抖的外门弟子。
那弟子不过是刚才路过时看了“沈青”两眼,嘀咕了句“仗着师兄撑腰就横行霸道”,竟被堵在这里动弹不得。
萧枫眉头紧锁,握着青霜剑的手紧了紧。
沈青太清楚萧枫的性子,他的剑从不是用来欺凌弱小、随意杀人的。
可下一秒,假沈青的话却像淬了毒的针,扎进萧枫心里:
“他说我坏话你都不管,师兄难道要让别人觉得,你护不住我吗?”
萧枫的喉结滚动,侧脸的线条在月光下绷得很紧。
可假沈青又踮起脚,在萧枫耳边轻声道:
“杀了他,证明你最喜欢我。”
“不行。”
萧枫的声音艰涩,“他罪不至死。”
假沈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你不杀他,就是心里没我。”
他头也不回地往竹林深处走,声音带着刻意装出来的委屈,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走就是了,原来你说的喜欢我都是骗人的。”
“别走!”
萧枫猛地慌了,刚才还坚守的原则瞬间崩塌。
他快步追上假沈青,从身后一把将人抱住,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哀求:
“不要走……我都听你的,别再丢下我。”
沈青在暗处看得心口发疼。
只见萧枫松开怀抱,转身走向那名吓瘫在地的弟子,青霜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师兄!不要!那是假的!”
沈青想冲出去,却被屏障死死拦住。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枫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只剩一片狠戾,长剑出鞘,干脆利落地刺穿了那名弟子的胸膛。
假沈青立刻笑着扑进萧枫怀里,手指划过他染血的剑刃,开口“表扬”他:
“干得好,我就知道师兄不会不听我的。”
萧枫见状,不仅没有怪罪他任性,反而轻轻握住他的手,温柔道:
“这剑很锋利,小心一些。”
假沈青震惊了,没想到萧枫已经陷得这么深,他的声音甜腻又恶毒,继续开口道:
“你就是我的狗,我说什么,你就要照做,听见没有?”
萧枫轻轻点头,他身上腾起一层淡淡的黑雾,那是心魔滋生的征兆。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假沈青,眼神痴迷得可怕,对脚边渐渐冰冷的尸体没有半分动容。
“好,那主人……可以抱抱我吗?”
他像个讨糖的孩子,完全迷失在了虚妄的温情里。
不等假沈青回应,他便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黑雾在他周身盘旋得越来越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够了!”
沈青再也忍不住,用尽灵力冲撞开幻境的屏障。
随着一声脆响,屏障破裂,他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两人面前,
“师兄!你清醒一下!他是假的!”
萧枫猛地抬头,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沈青,眼神瞬间变得迷茫。
他抱着假沈青的手不自觉松了几分。
“愣着干什么?”
假沈青立刻厉声呵斥,
“他是假的!是幻境变出来骗你的!他想冒充我抢走你!快点杀掉他!”
萧枫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青霜剑重新握紧,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沈青看着他眼底的挣扎,急声道:
“师兄,你清醒一点!他才是假的。”
“别听他胡说!”
假沈青立刻接口,“他就是想抢走你!”
他抓着萧枫的手臂用力摇晃,
“你要是不杀他,就是心里有了别人,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不行……别不要我。”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萧枫的防线。
他看向沈青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没有一丝往日的温情。
青霜剑带着凌厉的剑气,毫不犹豫地朝沈青砍来。
“师兄!”
沈青仓促拔剑格挡,金属相击的震鸣声在竹林里回荡。
几招过后,沈青渐渐体力不支。
萧枫的剑招又快又狠,招招直取要害,完全没有平日切磋时的留手。
犹豫的瞬间,沈青被剑气扫中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他看着萧枫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有了主意。
再次交击时,他故意卖了个破绽,青霜剑毫无阻碍地刺穿了他的小腹。
“噗——”
鲜血喷溅在萧枫的脸上,温热的触感让他动作一滞。
沈青顺着剑势跌进他怀里,抬手抓住他的衣襟,声音因为剧痛而发颤:
“你个坏蛋,我讨厌你。早知道……早知道这样我还是不回到你身边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枫手中的青霜剑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剑身上泛起刺眼的青光,像是在无声地控诉主人的行为。
“别……别讨厌我。”
萧枫僵在原地,身上的黑雾因为这声“我讨厌你”而剧烈翻涌。
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砸在沈青的脸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伤害你……”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怀里的人才是真正的沈青,是那个心心念念、让自己苦苦等待那么久终于相聚的小青蛇。
“师兄……”
沈青虚弱地唤了一声,血沫从嘴角溢出。
“我知道了!你先别说话……”
萧枫猛地回过神,另一只手抓起青霜剑,毫不犹豫地转身刺向还愣在原地的假沈青。
那虚影尖叫着想要逃跑,却被青光笼罩的长剑瞬间斩断,化作点点黑芒消散在空气中。
解决掉假沈青,萧枫立刻抱紧怀里的沈青,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沈青!你撑住!别再、别再离开我了。求你了,你睁开眼看看我!”
沈青看着他眼底的悔恨和恐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擦掉他的眼泪,轻声说:
“快点醒来吧,我……我一直在等你。”
话音落下,他的手无力地垂下,在萧枫怀里彻底“断了气”。
“沈青——!”
撕心裂肺的呐喊响彻竹林。
萧枫抱着渐渐冰冷的“尸体”,绝望的情绪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泪水模糊了视线。
悔恨与后怕交织成网,将他困在原地,连指尖都在不住颤抖。
自己心爱的人被自己亲手杀死,他真的彻底崩溃了……
就在这时,他腰间的青霜剑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
“持剑之人,当护所爱。”
八个字清晰地在耳边回荡,如同他在剑冢得到这把剑时,石壁上浮现的箴言。
他猛地一震,抱着沈青的手臂渐渐收紧,眼底的迷茫被坚定的明亮取代。
“我不能再迷失了。”
萧枫低声自语,声音虽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缓缓松开沈青,抬手握住了青霜剑的剑柄。入手微凉的触感让他彻底冷静下来,他已经彻底清醒:
真正的沈青从不会用那样恶毒的语气命令他。
真正的爱从不需要用伤害来证明。
他要醒过来,要回到真正的沈青身边。
“破!”
萧枫低喝一声,灵力自丹田涌遍全身,尽数灌注于青霜剑中。
长剑嗡鸣作响,剑身上泛起比之前以往都盛的青光,仿佛有生命般雀跃。
他手腕翻转,长剑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朝着虚空狠狠斩下!
没有具体的敌人,没有明确的目标,这一剑斩的是心中的虚妄,破的是幻境的迷障。
青光划过之处,周围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玻璃,开始寸寸碎裂。
随着最后一片虚影消散,萧枫只觉眼前一花。
再睁眼时,已坐在秘境的石台上。
沈青正站在面前,一脸担忧地望着他,眼眶微红,显然是担心了许久。
“师……兄?”
沈青试探着唤了一声。
萧枫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冲上前一把将沈青紧紧抱住,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人揉进骨血里。
滚烫的眼泪浸湿了沈青的肩头,他哽咽着一遍遍道歉:
“对不起……沈青,对不起……我差点杀了你……”
沈青拍着他的背,感受着怀里人真实的颤抖,轻声道:
“我知道,我没事的。你醒了就好。”
不远处的唐安和慕淮之也松了口气,相视一笑。对他喊道:
“欢迎回来,萧枫。”
萧枫轻轻点头,抱着沈青更紧了一些。
青霜剑似乎也满意地轻颤了一下,剑身上的光芒渐渐敛去,却仿佛在无声地宣告:
它的主人,终于找回了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