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攥着盛冰凝纹的锦盒跨进万宝阁时，指尖还残留着寒冰玉的凉意。锦盒是苏晴昨天特意找来的，内衬的丝绸磨得掌心发暖，他刻意放慢脚步，让青竹笔在布囊里轻撞的声响不那么明显——那是苏晴临时借他的灵级笔，竹芯里的灵竹纤维能让铭文在储物时少流失三成灵力，此刻却成了他心里的定海神针。
万宝阁的伙计正趴在柜台上拨算珠，抬头见他穿的粗布衫沾着点墨痕，眼皮都没抬：“买材料还是卖铭文？卖的话去后院找学徒，掌柜的忙着呢。”话没说完，苏晴从凌尘身后走出，指尖的“苏”字玉佩在光线下泛出淡蓝光，伙计的算盘珠子“啪嗒”掉在柜面上，他慌忙起身躬身：“苏小姐！您怎么来了？快请进，掌柜的在里间验铭文呢。”
苏晴没理他递来的茶盏，径直朝里间走：“王掌柜要的冰系铭文，我们带来了。”凌尘跟在后面，眼角扫过墙上挂的《铭市商会名录》，万宝阁的名字旁用朱笔标着“域主府认证”，下面小行会的名录里，周记的名字被划了道浅痕——那是苏晴昨晚跟他提过的，周老板最近总抢苏记的低阶材料生意，今天怕是来搅局的。
里间的酸枝木桌前，王掌柜正用块紫色水晶对着枚凡级冰纹照，见他们进来，把水晶放回锦盒：“苏小姐介绍的人，果然准时。”他话音刚落，门口就挤进来个矮胖汉子，正是周老板，手里攥着把折扇，扫过凌尘手里的锦盒就笑：“王掌柜，这冰纹我早上也见了，普通货色，最多值60银文一枚，您要是给80，可就亏了。”
凌尘没开口，先把锦盒放在桌上。盒盖掀开的瞬间，淡蓝色的寒气顺着缝隙漫出来，桌角的墨汁表层结了层细冰。王掌柜眼睛亮了亮，从抽屉里拿出个铜制仪器，仪器顶端的指针旁刻着“禁锢力”“持续时”“品质”三行小字——这是铭文检测仪，苏晴路上跟他说过，万宝阁靠这东西收铭文，误差不会超过5%。
“先测测。”王掌柜捏起枚冰凝纹，指尖灵力注入的瞬间，冰凝纹泛出的蓝光突然暴涨，一道半尺长的冰刺“唰”地从桌下窜出，刚好困住他提前放在那里的一阶野兔。野兔前爪乱蹬，冰刺表面的纹路随挣扎闪烁，检测仪的指针转了两圈，停在“禁锢力80斤，持续时1炷香，品质92%（上品）”的刻度上。
周老板的折扇停在半空，脸色僵了僵：“这……这只是运气好，换只妖兽未必……”
“周老板要是不信，大可找只二阶妖兽来试。”王掌柜把冰凝纹放回锦盒，语气冷了些，“上个月你卖给城西冒险者的冰纹，检测仪显示禁锢力才40斤，持续不到两刻钟，还好意思说别人的是普通货色？”他顿了顿，看向凌尘，“小兄弟，这冰凝纹叫什么名字？能批量做吗？”
“冰凝纹。”凌尘指尖摩挲着锦盒边缘，想起苏晴昨晚算的成本，声音没丝毫犹豫，“首批能供10枚，每枚80银文。要是后续批量，苏记能稳定供材料，价格还能再谈。”
这话刚落，周老板就跳起来：“80银文？你怎么不去抢！普通冰纹才20银文，你这翻四倍……”
“普通冰纹能困住一阶野兔一炷香？能让冰刺硬度抵得上凡级中阶武器？”王掌柜打断他，指了指桌下还在挣扎的野兔，“我昨天刚听说，黑风峡谷的冒险者为了块能挡冰牙鼠的铭文，愿意出100银文。小兄弟给80，是让我万宝阁有得赚，不是让你在这搅局。”
周老板被怼得脸涨成猪肝色，攥着折扇的手都在抖，却没敢再说话——他知道王掌柜手里有域主府发的铭文师认证令牌，真闹起来，他这小商会在铭市就没法立足了。
王掌柜没再管他，从抽屉里拿出张淡黄色的银票，递到凌尘面前：“这是50银文定金，万宝阁的票子，青澜域所有分号都能兑。剩下的750银文，等10枚冰凝纹交齐了再给。”
凌尘接过银票时，指尖触到纸面下细微的纹路——那是域主府灵纹师画的防伪纹，对着光看能隐约见着“青澜”二字，跟苏晴玉佩上的储灵纹有点像。他突然想起昨晚苏晴说的，万宝阁最近在跟凌家抢寒潭灵纹石的货源，这定金凭证背面，似乎真有个极淡的“凌”字，只是被银票的花纹盖了大半。
“王掌柜就不怕……这铭文是我仿造的？”凌尘故意问，目光扫过门口——刚才进来时，他就感觉到有道敌意的视线盯着自己，现在那视线更浓了，像是要把他手里的锦盒烧个洞。
王掌柜笑了笑，从怀里摸出块黑色令牌，上面刻着域主府的徽记：“我这令牌能验铭文真伪，刚才那冰凝纹一激活，令牌没亮警示，就说明是真的。”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小兄弟，我知道凌家在铭市有人，赵铭那几个昨天还来问过你的底细。但我万宝阁做买卖，只看铭文品质，不看背后的势力。你要是能突破到灵纹师，我们还能给你提供灵级材料——这是域主府的铭文师扶持计划，我能帮你报名。”
凌尘心里一动，灵级材料是画灵纹的关键，苏记现在还拿不到这么高阶的货。他刚想开口，苏晴突然碰了碰他的胳膊，眼神朝窗外递了个示意——街对面的巷口，有个穿凌家仆役服的人正朝这边张望，手里攥着个鼓鼓的布包，看那样子，是来送信的。
“王掌柜，定金我们收了。”苏晴接过凌尘手里的银票，小心折好放进荷包，“10枚冰凝纹，我们三天后送来。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王掌柜点头，刚要送他们出去，就见个穿青衫的汉子冲进来，一把夺过凌尘手里的锦盒，嚷嚷着：“这破冰纹肯定是伪造的！万宝阁被骗了都不知道！”正是赵铭，他手里的青铜笔在桌角磕出声响，笔杆上的铜锈掉了些在地上。
凌尘没等他摔锦盒，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赵铭的力气比他想的小，腕骨在掌心硌得发疼，凌尘故意加重力道：“你说我的铭文是假的，那你用你的青铜笔，画个能困住野兔一炷香的冰纹来？”
赵铭的脸瞬间白了，他那青铜笔灵力传导率才25%，最多画个凡级中阶铭文，哪能跟冰凝纹比。青铜笔“哐当”掉在地上，他想抽回手，却被凌尘攥得更紧：“王掌柜，万宝阁的规矩，是不是不允许客人在店里闹事？”
王掌柜脸色沉下来，捡起地上的青铜笔，又摸出那块域主府令牌：“赵铭，你去年考核连灵纹师都没评上，也敢来我万宝阁说三道四？这令牌能吊销铭文师资格，你要是再闹，我现在就去域主府报备。”
赵铭盯着令牌上的徽记，腿都软了，凌尘松开手时，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门框上：“我……我就是说说……”说完捡起青铜笔，灰溜溜地跑了。
周老板见这阵仗，也找了个由头溜了。王掌柜歉意地笑了笑：“让小兄弟受委屈了，那赵铭最近总来店里打听你的消息，估计是受人指使。三天后你们送铭文来，我让伙计在门口盯着，不会再有人闹事。”
凌尘点头，跟苏晴走出万宝阁时，街对面的凌家仆人还在张望。苏晴压低声音：“那仆人手里的布包，看着像凌家的信纸。你小心点，怕是家里出了急事。”
凌尘没说话，目光落在万宝阁的牌匾上。阳光照在“万宝阁”三个字上，泛出淡淡的金光，他突然想起王掌柜给的银票——刚才捏着的时候，能感觉到纸里有微弱的灵气，那是域主府用灵纸做的，普通假票根本仿不来。而冰凝纹在锦盒里，似乎还在微微发烫，像是在吸收空气中看不见的东西——苏晴说过，那是邪煞之气，冰凝纹能靠这个悄悄变强。
“我们先去趟苏记，我让人把材料备好。”苏晴拉了拉他的胳膊，“你要是担心家里，我让伙计去跟那仆人问问情况。”
凌尘刚要点头，就见那凌家仆人朝这边跑来，布包在怀里晃得厉害，脸上满是慌张。他心里一紧，攥紧了手里的锦盒——冰凝纹的寒气透过丝绸渗出来，指尖却莫名发暖。那仆人跑近时，他清楚地看到对方胸前的“凌”字徽记，还有布包缝隙露出来的信纸一角，上面的字迹潦草，像是在极度慌乱中写的。
仆人跑到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布包掉在地上，信纸散了出来。凌尘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信纸，就感觉到上面残留的灵力波动——那是属于旁系子弟的灵力，微弱却带着绝望。他展开信纸，上面的字歪歪扭扭：“浩少爷占了你的房间，玄铁笔被他拿走了，说要在家族大比上废了你的铭文修为……”
信纸在手里微微颤抖，凌尘抬起头，看向万宝阁的方向。王掌柜还站在门口，朝他点了点头，手里拿着那枚铭文检测仪。阳光正好照在检测仪的紫色水晶上，折射出一道光，落在他脚边——那里，冰凝纹从锦盒里逸出的寒气，正慢慢凝结成细小的冰刺，刺向地面的阴影处，像是在预警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