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的水泥地被晒得滚烫,刚经历过极致体能训练的少年们像摊烂泥般趴在地上,汗水浸透的迷彩服紧紧粘在身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付少宇的声音突然炸响在耳边,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都躺着干什么?等着收尸吗?”
少年们费力地睁开眼,看到他身后站着五个教官,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把高压水枪,水管连接着远处的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在寂静的操场里格外刺耳。
“付少宇,你到底想干什么!”赵小天挣扎着抬起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眼里却燃着怒火,“我们已经认栽了,你还想怎么样?”
付少宇没理他,只是对教官们抬了抬下巴:“开闸。”
“嗡——”
五把高压水枪同时喷射出冰冷的水流,像无数根冰针,狠狠砸在少年们身上。夏末的正午本就闷热,这突如其来的冷水浇得人一个激灵,从头顶凉到脚底,刚才体能训练积累的热意瞬间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
“啊!”有人忍不住尖叫起来,想躲开,却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混着汗水和泥土,在地上汇成一道道污浊的小溪。
付少宇站在水流之外,看着这群在冷水里瑟瑟发抖的少年,嘴里的嘲讽像冰碴子一样砸出来:“怎么?这就受不了了?你们爸妈在雪地里潜伏的时候,谁给他们送热水?你们爷爷在战场上挨枪子的时候,谁跟他们说‘别硬撑’?”
他走到肖雅面前,水枪的水流正对着她的脸,她死死闭着眼,嘴唇冻得发紫,却咬着牙不肯出声。付少宇示意教官关掉这把水枪,蹲下身,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狠戾:“不是想当网红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狼狈得像条落水狗,谁会追你这种‘星’?”
肖雅的身体猛地一颤,眼泪终于忍不住混着冷水流了下来,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那话里的诛心。
“住手!”一个高个子少年猛地从地上弹起来,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付少宇,像头被激怒的困兽,“我跟你拼了!”
他嘶吼着扑过来,却因为浑身湿透、体力透支,脚步虚浮。付少宇侧身躲过,抬脚精准地踹在他的膝盖弯,少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冰冷的水泥地磕得他额头生疼。
“就这点能耐?”付少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连站都站不稳,还想跟我拼命?”
“付哥!差不多行了!”王猛实在看不下去,关掉水枪跑过来劝阻,“再这么下去,孩子们会冻出病的!”
“是啊付哥,他们已经知道错了!”张强也跟着求情,眼里满是不忍。
“滚回去!”付少宇猛地回头,眼神冷得像冰,“谁再敢求情,就跟他们一起趴着受罚!”
王猛和张强被他吼得一哆嗦,看着他眼里那股不容置疑的狠劲,只能悻悻地退回原位,重新举起水枪,却悄悄调小了水流。
冰冷的冲刷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
当水枪终于关掉时,少年们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一个个趴在地上,嘴唇青紫,浑身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像一群被暴雨淋透的流浪狗,再没了半点“少爷公主”的模样。操场的水泥地上,只留下他们蜷缩的身影和一滩滩水渍。
付少宇扔掉手里的水枪,水枪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惊得几个少年瑟缩了一下。
他走到队伍前面,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力量:“现在,给我爬起来。”
没人动。不是不想,是真的动不了。
“我让你们爬起来!”付少宇的声音陡然拔高,“不是用腿,是用手——匍匐前进,绕着操场的水泥地,爬三圈!现在,立刻,马上!”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少年们瞬间抬头,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
匍匐前进?在这滚烫又冰冷的水泥地上?他们现在连手指头都快冻僵了,怎么爬?
“怎么?做不到?”付少宇冷笑,“连爬都爬不动,不是挺牛的吗不是挺拽的吗?不是看不起你们爸妈吗?我看你们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他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的心上。赵小天猛地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撑起上半身,双手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撑,指甲缝里瞬间灌满了沙砾和泥土,钻心地疼。
“啊——”他低吼一声,开始向前蠕动。粗糙的水泥地摩擦着他的膝盖和手肘,湿透的衣服被磨得“沙沙”作响,很快渗出了血丝。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肖雅抹掉脸上的水和泪,也跟着趴了下去。她的手肘很快被磨破,鲜血混着泥水,在地上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但她没哭,只是咬着牙,一点一点往前挪。
戴眼镜的少年眼镜早就被冲掉了,看不清路,只能凭着感觉往前爬,膝盖磕在地上的石子上,疼得他闷哼一声,却依旧没有停下。
付少宇站在操场边,看着这群在水泥地上艰难爬行的少年,他们的动作笨拙又狼狈,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执着。他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比谁都清楚,这有多疼,有多屈辱。
但他不能停。
他要让他们在极致的痛苦里,把那点虚假的尊严彻底碾碎,然后从泥土里,重新拾起真正的骄傲。
王猛和张强站在旁边,看着少年们渗血的膝盖和手肘,眼眶都红了,却没人再敢求情。他们终于明白,付少宇的狠,不是为了折磨,而是为了锻造——像铁匠打铁,不经过千锤百炼,怎么能成器?
第一圈爬完,有人已经晕了过去,被教官悄悄抬到旁边休息。
第二圈爬完,剩下的人速度越来越慢,嘴里发出压抑的痛哼,却没人放弃。
第三圈……当最后一个少年拖着血肉模糊的膝盖爬过终点线时,整个操场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他们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哭泣声。
付少宇走到他们面前,看着这群趴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的孩子,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现在,告诉我,疼吗?”
没人回答,只有断断续续的抽泣。
“记住这种疼。”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记住你们今天是怎么爬完这三圈的。记住你们在水里没哭,在地上没停的样子。”
“这才是你们该有的样子——不是躲在父母身后耍横,不是用叛逆掩盖懦弱,而是敢疼,敢扛,敢在泥里打滚,还能笑着爬起来。”
夕阳的余晖透过云层洒下来,给操场镀上了一层金色。少年们趴在地上,看着自己磨破的手脚,感受着身体的剧痛,心里却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那是被冰水浇透、被水泥地磨过之后,从骨子里钻出来的,名为“坚韧”的东西。
付少宇看着他们,转身对教官们说:“带他们去医务室处理伤口,准备点热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