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州东部的长白山余脉,风雪裹着冰粒,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人脸上。奉垣边防军独立第一旅的士兵们,靴子里灌满了雪,走一步 “咯吱” 响,睫毛上结着白霜,却没人敢放慢脚步 —— 他们踩着日军溃兵留下的杂乱脚印,顺着被烧毁的村镇方向追,沿途的景象让每个人都攥紧了枪:李家村的木屋还冒着黑烟,焦黑的房梁塌在雪地里,几只乌鸦落在断墙上,啄食着冻硬的血迹;王家屯的井口边,还躺着个没来得及跑的老人,手里攥着半块冻硬的窝头,早已没了气息。
“旅座,三营在老虎沟咬住一股鬼子,大概一个小队,正交火呢!” 通信兵趴在雪地里,电台的天线裹着布条,声音带着风雪的杂音。
张大山蹲在一棵松树下,脸冻得通红,冻疮裂开了小口,却顾不上疼。他接过望远镜,镜片里能看到老虎沟的山坳里,日军正躲在石头后面开枪,子弹打在雪地上,溅起一片片雪雾。“命令三营,用‘雷鸣’轰他们的掩体!二营从侧翼绕过去,堵死他们进老林子的路!” 他对着电台嘶吼,声音粗得像磨过砂纸,“告诉弟兄们,别留活口!这群畜生,屠村的时候可没手软!”
迫击炮的尖啸划破风雪。三发 “雷鸣 - 1 式” 炮弹落在山坳里,“轰隆” 的爆炸声震得雪从松枝上掉下来,日军的掩体被炸塌,几个士兵被炸得飞起来,落在雪地里没了动静。
“冲啊!” 三营的连长举着刺刀,第一个跳出雪坑。士兵们跟着冲上去,“雷霆式” 步枪的枪声在山谷里回荡,日军的 “三八式” 根本压不住。有个日军士兵举着军刀冲过来,被一个年轻士兵用枪托砸中脑袋,倒在雪地里,刺刀顺势捅了进去,鲜血染红了一片白雪。
白刃战在雪地里展开。日军像疯了一样,有的拉响手榴弹想同归于尽,有的抱着士兵的腿咬,却挡不住奉军的怒火。半个时辰后,山坳里静了下来,只剩风吹过松林的 “呜呜” 声。几十具日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雪地里,奉军也倒下了十多个士兵,连长的胳膊被刺刀划开,鲜血渗过布条,冻成了冰。
士兵们沉默地打扫战场,用刺刀补枪,确认没有活口。张大山走过来,蹲在一具日军军官的尸体旁,翻找着他的口袋 —— 掏出一张揉皱的地图,一个空了的弹药盒,还有半张沾着血的电文纸。
“旅座,这纸……” 参谋长凑过来,指着电文纸上模糊的日文。
张大山的手指捏着纸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 纸上的字大部分被血浸得看不清,但 “亀田”(龟田)、“新义州”(新义州)这几个词,像针一样扎进他眼里。新义州,那是朝鲜的重镇,跟奉垣的安东隔江相望,一直是日军的势力范围!
“把所有文件都收起来,哪怕是碎片!” 张大山猛地站起来,声音发颤,“立刻送回奉垣,用最快的速度!告诉督军,龟田可能逃去朝鲜了!”
奉垣霍府的指挥部里,霍聿枭捏着那张处理过的电文碎片,指尖反复摩挲着 “龟田” 两个字,呼吸越来越沉。他以为这老狐狸要么死在连湾的乱战里,要么跟着日侨被驱逐出境,没想到竟然金蝉脱壳,跑到了新义州!
“好个龟田雄一。”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黑眸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跑得到快,还敢躲在朝鲜,等着卷土重来?”
沈未央站在一旁,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额角的疤痕 —— 那是上次被龟田绑架时,挣扎间被桌角磕的,现在还能摸到淡淡的凸起。“他去新义州,不是单纯逃命。” 沈未央的语气很平静,眼神却格外锐利,“那里有日军的驻军,还有他们的情报网,龟田在那儿能拿到支持,说不定还会策划针对咱们的阴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在暗处,比战场上的溃兵更危险。”
霍聿枭点点头,把电文碎片拍在桌上:“延州的清剿快结束了,表面上看,咱们赢了,但龟田这颗炸弹没拆,早晚要出事。” 他看向秦穆,语气斩钉截铁:“给延州边防军发报,加强对新义州方向的警戒,沿江的哨卡增加三倍,任何可疑人员都要盘查!另外,动用所有暗桩,我要知道龟田在新义州见了谁,做了什么,有什么计划!”
“是!督军!” 秦穆领命,转身快步出去。
延州的清剿捷报很快传来 —— 大部分日军溃兵被歼灭,小股散兵游勇也被边防军清剿干净,沿途的村镇开始重建,百姓们在士兵的帮助下,清理烧毁的房屋,准备开春播种。《启明报》刊登了清剿行动的报道,还附上了李家村幸存者的口述,字里行间满是对日军暴行的控诉,不少读者写信到报社,要求 “严惩龟田”“不能让侵略者跑了”。
可霍府里的气氛,却一点没轻松。霍聿枭站在地图前,手指划过延州到新义州的边境线,那里有一条江,冬天结冰,人能走过去,春天化冻后,小船也能偷偷横渡 —— 防不胜防。
“未央,‘龙吟’的改进得加快。” 霍聿枭回头,眼神凝重,“龟田在朝鲜,说不定会弄来更先进的武器,咱们得有应对的底气。”
沈未央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图纸,递了过去:“动力系统的改进方案已经好了,用新的高压共轨技术,能让‘龙吟’的速度再提一成,油耗还能降;装甲也换成了锰钢,能挡住 75mm 野炮的直射。下周就能试制新的原型车。”
霍聿枭接过图纸,指尖扫过上面的参数,心里的沉重轻了些。他知道,龟田的逃脱是个警告 —— 敌人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接下来的斗争,可能不只是战场上的枪炮,还有暗处的阴谋和跨越国境的较量。
窗外的雪停了,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地图上的新义州。那里隔着一条江,却像藏着无数双眼睛,盯着奉垣的一举一动。奉垣这艘刚闯过风浪的船,还没来得及休整,就得警惕着对岸的暗礁,准备迎接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