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霍聿枭的雷霆手段,市面上的牛鬼蛇神暂时蛰伏,气氛显得格外安宁。几位来自南方的实业家,在初步敲定了投资意向後,兴致勃勃地提出想更深入地看看奉垣的风土人情。沈未央作为“技术顾问”和“启明”实业的实际掌舵人,自然成了陪同的不二人选。
这一日,阳光正好,沈未央陪着以纺织业巨子周世昌为首的南方考察团,漫步在奉天最繁华的中央大街上。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往来行人神色从容,确实与战火纷飞的南方形成了鲜明对比。周世昌等人看得连连点头,对奉垣的商业环境和秩序颇为赞许。
霍云苓也跟在队伍里,兴致勃勃地介绍着奉垣的特色小吃和老字号,气氛轻松愉快。秦穆带着几名便衣护卫,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然而,就在一行人走到中央大街中段,一处十字路口,正准备转向前往规划中的工业园地块时,异变陡生!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毫无预兆地划破了街市的喧嚣!
人群瞬间大乱,惊叫声四起!
“保护沈先生和周先生!”秦穆反应极快,一声暴喝,几名警卫瞬间收缩,将沈未央和南方客商护在中间,同时拔枪寻找枪手位置。
沈未央在枪响的瞬间,心脏猛地一缩,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迅速将身旁年纪最大的周世昌拉向街边一个石墩后面躲避。霍云苓也被一名护卫及时护住。
“砰!砰!”
又是接连两声枪响!子弹打在众人身旁的地面上,溅起碎石,显然目标明确,就是他们这一行人!
“在那边!二楼窗口!”一名眼尖的警卫发现了枪手的位置,指着一栋临街商铺的二楼。
秦穆毫不犹豫,抬手就是两枪还击,压制对方火力。另外两名护卫则趁机掩护着沈未央等人向更安全的角落撤退。
袭击发生得突然,结束得也快。在秦穆等人的精准反击下,二楼的枪声戛然而止。等到护卫冲上楼时,只发现一扇洞开的窗户,以及地上遗留的几枚弹壳,枪手已然不见踪影。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周世昌惊魂未定,脸色煞白,扶着石墩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光天化日,繁华街市,竟有如此悍匪!这奉垣的治安……”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眼神里的怀疑和恐惧已经说明了一切。其他几位南方商人也是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后怕与疑虑。
霍云苓又气又急,刚要开口解释,却被沈未央用眼神制止了。
沈未央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一枚弹壳,仔细观察。是日制步枪的子弹。他又走到刚才子弹落点附近,仔细查看地面的痕迹和角度。
“秦副官,”沈未央的声音异常冷静,“枪手只有一人,使用的是日制三八式步枪。开枪位置精准,目的似乎不是杀人,而是……制造恐慌。”
秦穆脸色铁青,点了点头:“对方很专业,一击不成,立刻远遁。是我们疏忽了。”
就在这时,一队听到枪声赶来的巡查队也到了现场。带队的队长看到沈未央和秦穆,冷汗都下来了,连忙上前请罪。
沈未央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周围渐渐重新聚拢、议论纷纷的人群,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南方客商,沉声道:“先把现场处理好,安抚民众。周先生,各位,受惊了。此事,霍家必定给各位一个交代。”
他语气沉稳,态度镇定,一定程度上安抚了周世昌等人的情绪,但那份疑虑的种子,显然已经种下。
回到霍府,霍聿枭早已接到消息,面沉如水地等在书房。
“人没事吧?”他看到沈未央进来,立刻上前一步,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确认无恙后,才松了口气,但眼中的戾气却更重了。
“我们没事,只是南方来的客人吓得不轻。”沈未央将捡到的弹壳放在书桌上,“用的是这个。枪法很准,但刻意避开了要害,更像是一场表演。”
“表演?”霍聿枭拿起那枚黄澄澄的弹壳,指尖用力,几乎要将其捏扁,“表演给谁看?给南方那些人看?想告诉他们,奉垣并不安全,我霍聿枭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
“恐怕不止如此。”沈未央走到地图前,指着中央大街的位置,“选择在最繁华的街道,在南方考察团面前动手。如果今天真的出了人命,尤其是南方的人命,会怎么样?”
霍聿枭眼神一凛:“舆论会立刻爆炸。所有人都会指责我霍家治下不严,保护不力。南方资本必然望而却步,甚至可能引发外交纠纷。而如果我们追查过紧,他们又可以散布谣言,说我们是借机清除异己,或者……嫁祸给其他人,比如,某个一直跟我们不对付的本地势力,或者干脆是俄国残余,搅乱视线。”
沈未央点头:“这是一石二鸟,甚至三鸟的毒计。破坏奉垣形象,离间我们与南方关系,还能搅浑水,让他们自己隐藏得更深。”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敌人的手段,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阴险和周密。
霍聿枭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乱响:“查!给我往死里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这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揪出来!”
他看向沈未央,目光深沉:“未央,这次,他们是真的惹到我了。”
沈未央迎着他的目光,缓缓道:“他们越是这样,越说明我们走在正确的路上。他们怕了。”
枪声虽已平息,但它所激起的涟漪和投下的阴影,却才刚刚开始扩散。一场针对奉垣信誉和霍家掌控力的阴谋,已然图穷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