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蔺景然说别扭的郗砚凛浑然不知。
次日早朝,郗砚凛听着吏部尚书与几位阁臣呈报涉事官员的后续处置以及空缺职位的拟补人选。
一项项决议被提出、讨论、裁决,朱笔挥落间,便是无数人的仕途起伏,家族荣衰。
吏部尚书道:“平州知府一职,关系灾后重建及边境安稳,需得一位干练持重之臣。原湖州知府赵文渊,为官清正,颇有政声,或可调任。”
郗砚凛昨夜看过赵文渊的履历,未置可否,只问:“栾城副将一职,谁可接替?”
吴桂被押解回京,其副将虽未直接参与贪墨,但能力平庸,不堪大用,亦需更换。
兵部尚书上前一步:“陛下,昭武校尉周毅,曾在长孙将军麾下效力,勇猛善战,熟知北地情况,且在此次查案中协助有功,或可提拔。”
郗砚凛沉吟片刻。周毅确是长孙衍举荐的人,能力不俗,但资历稍浅……
他指尖在案上轻叩,忽然问道:“蔺景辞在北地,对当地将领了解多少?他可有何建议?”
殿内几位老臣交换了一个眼神。陛下此举,显然是要重用蔺景辞的判断。
甚至有意让蔺景辞参与军方人事安排,这份信任与倚重,非同一般。
很快,蔺景辞通过密奏传来的意见被呈上。他果然推荐了周毅,并详细阐述了理由。
还附上了对北地其他几个关键职位人选的看法,分析透彻,建议中肯。
郗砚凛看完,眼中掠过一丝满意,当即拍板:“便依蔺景辞所奏。擢升周毅为栾城副将,暂代主将之职,考核期半年。平州知府……赵文渊可调任。但其湖州任上未完之水利工程,需指派得力之人接手,不得延误……”
既用了新人,也稳了局面,更将后续可能的问题都想到了前头。
几位阁臣心服口服,连称陛下圣明。
处理完要紧政务,已近午时。
郗砚凛挥退臣子,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张德海适时奉上一盏温茶,低声道:“陛下,颖妃娘娘那边遣人送了些冰碗来,说是今日新制的,用了时鲜瓜果并牛乳,清甜解暑,您可要尝尝?”
他尝了一口,果香清甜,牛乳醇厚,冰爽之感瞬间驱散了喉间的干渴与心头的燥意。
“尚可。”他淡淡道,又多用了几口。
张德海笑道:“颖妃娘娘宫里总有些新奇巧思。听闻五皇子殿下今日也跟着忙活,亲手剥了好些荔枝呢。”
想到阿瑞那小肉手笨拙剥荔枝的模样,郗砚凛心情极好。
“颖妃身子可大好了?”
“回陛下,女医官早间又去请过脉,说娘娘已无大碍,只需再静养一两日便好。”
“嗯。”郗砚凛继续批奏折,只是周身的气息似乎比方才柔和了些许。
午后,日头更毒。
闲王妃江知遥熟门熟路地晃到明曦宫,
蔺景然斜倚在窗边的凉榻上,气色比前两日好了许多,拿着一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阿瑞则趴在一旁的凉席上,面前摆着好几个琉璃碗和一堆瓜果,正认真地试图将瓜果雕成各种奇形怪状的小动物,弄得汁水淋漓,不亦乐乎。
“哟,娘娘您这可真是会享福啊!”
江知遥也不客气,自顾自找了个凉快地方坐下,拿起扇子猛扇,“这冰碗瞧着不错,给我来一碗呗?”
蔺景然瞧她那副样子,忍不住笑:“知遥这是又从哪儿受了热过来?春桃,给闲王妃盛一碗。瑞儿,给你知遥婶婶看看你雕的瑞兽。”
阿瑞得意洋洋地举起一个被雕得四不像的瓜块:“知遥婶婶你看!这是麒麟!”
江知遥接过冰碗,舀了一大口吞下,满足地叹口气,然后对着那歪七扭八的“麒麟”端详半晌,煞有介事地点头。
“嗯!颇有神韵!抽象派大师!改日让你闲皇叔带你去看真麒麟,你就照着这个样儿找!”
蔺景然被这逗得轻笑摇头。
江知遥一边吃着冰碗,一边眼睛滴溜溜地转,开始旁敲侧击。
“您说这北地的事儿算是了了吧?陛下今日早朝脸色如何?没再发作吧?您不知道,闲王这心里啊,七上八下的……”
蔺景然如何不知她替闲王郗砚策的心思,只慵懒地摇着团扇。“陛下心思,岂是我等能妄加揣测的。知遥若是替闲王担心,何不亲自去思政殿问问?”
“可别!”江知遥摆摆手,“我还是在这儿陪着您和阿瑞自在。”
“不过我听说……皇兄用了您弟弟蔺景辞的提议,提拔了那个周校尉?陛下对蔺景辞大人可是越发看重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蔺景然好笑道:“阿辞身为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陛下知人善任,是朝廷之福。子”
这时,宫人来报,云贤妃来带着些她宫里做的清凉糕点,来看望蔺景然。
“妹妹身子可大好了?瞧着气色好多了。这是妹妹宫里新试的荷叶茯苓糕,清淡得很,姐姐尝尝。”
“有劳贤妃娘娘惦记,快请坐。”蔺景然笑着让她坐下。
江知遥见状,忙起身:“两位娘娘说话,我带阿瑞去外边树荫下玩玩!”说着,拉起满手果汁的阿瑞就溜了。
云贤妃看着江知遥逃也似的背影,掩口轻笑:“闲王妃还是这般活泼。”
她与蔺景然说了会儿闲话,无非是些夏日消暑、宫中趣闻。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云贤妃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她,蔺景然看着窗外被笑鹅鹅鹅大笑的阿瑞,眼神柔和。
一个时辰后,清风公公才抱着玩累了睡着的阿瑞回来,轻轻放在榻上。
“娘娘,我告退了!今日这冰碗甚好,改日再来叨扰!”江知遥说完就溜,蔺景然无奈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