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从技术上来说，有没有可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找到他和赵琳联系的证据？”沈星晚继续问。
大宝的小脸异常严肃，他摇了摇头，“很难。福伯的反侦察能力非常强，他使用的通讯设备和网络，都经过了军用级别的加密。
我尝试过追踪他的信号，但每一次，都会被引到不同的海外服务器，然后线索就断了。
至于赵琳，她更像一个幽灵，十五年来，她在全球的银行系统、出入境管理系统里，没有留下任何电子痕迹。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
书房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对手的谨慎和狡猾，远超他们的想象。
“爹地，妈咪，”一直安静的淮宝，突然拉了拉顾承烨的衣角。
他怀里抱着那只名叫“开心”的小金毛，小奶狗正伸出舌头，好奇地舔着淮宝的手指。
淮宝伸出另一只小手，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福伯那张慈祥的照片。
然后，他又指了指在自己怀里撒欢的小狗，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和……厌恶。
“你是说……”
沈星晚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心，不喜欢福伯？”
淮宝用力地点了点头。
“狗的嗅觉，比人灵敏一百倍。”
二宝在一旁煞有其事地分析道，“开心肯定是从福伯身上，闻到了坏人的味道！爹地，要不我们让开心去咬他！让他把藏起来的秘密，都交出来！”
动物的直觉，有时候，比任何精密的仪器都更可靠。
福伯或许能伪装自己的言行，却无法改变自己身上，那属于阴谋者的气息。
“或许，我们都想错了方向。”沈星晚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她看着顾承烨，“既然我们找不到他的证据，那就让他自己，把证据送到我们面前。”
顾承烨的眉头，微微一挑。
“狐狸再狡猾，也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沈星晚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他潜伏在顾家这么多年，所图的，无非是复仇。他想看到的，是顾家分崩离析，是你一败涂地。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
“你的意思是……”
“顾氏集团，不是马上要开周年庆了吗？”
沈星晚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记得，你父亲在世的时候，最喜欢提的，就是顾家‘兼收并蓄，化敌为友’的企业精神。你可以在周年庆上，宣布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
“成立一个专项历史研究小组，重新梳理顾氏集团这五十年的发展史，尤其是那些被收购、合并的企业的历史。美其名曰，‘不忘初心、致敬对手’。
你甚至可以，把赵氏集团，当成一个重点案例来宣传。
就说，要为这些曾经的商业巨擘，修书立传。”
顾承烨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就明白了沈星晚的用意。
这无疑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他们大张旗鼓地去调查十五年前的旧事，福伯和赵琳，不可能不闻风而动。
他们一旦行动，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就这么办。”顾承烨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不仅要查，我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要查。”
他要设一个局，一个让所有藏在暗处的鬼魅，都无所遁形的局。
……
沈星晚回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她推开病房的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住了。
原本宽敞的病房，不知何时，被改造成了一个梦幻般的，儿童乐园。
地上铺着厚厚的，柔软的羊毛地毯。
房间的一角，立着一座巨大的，几乎要碰到天花板的积木城堡。
另一边，是摆满了最新款芭比娃娃的展示柜。
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铺着粉色纱幔的公主床。
时初正穿着一身漂亮的公主裙，坐在那座积木城堡里，怀里抱着一个半人高的泰迪熊。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茫然的，浅浅的笑意。
时宴琛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报纸，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女儿的身上。
看到沈星晚进来，他放下报纸，站起身。
“回来了。”他的语气，很平静。
沈星晚没有理他，她走到时初身边，蹲了下来，“初初，喜欢这里吗？”
时初抬起头，看到是她，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她点了点头，小声说：“喜欢。”
“沈阿姨……”
时初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地问，“你……你今天，还会走吗？”
沈星晚还没来得及回答，时宴琛的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
“她当然会留下。”
沈星晚回过头，看到时宴琛正看着她。
“沈医生，我们谈谈吧。”
两人走到外间的会客厅。
“你什么意思？”沈星晚开门见山。
“没什么意思。”
时宴琛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我只是在想，一个五岁的孩子，她需要的是什么。”
“她需要的，不是这些昂贵的玩具，和一座没有温度的城堡！”
“是吗？”
时宴琛转过身，看着她，“那她需要什么？需要知道自己曾被绑架，差点死去？
需要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曾经互相伤害？
还是需要知道，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可能在某一天，突然消失？”
“沈星晚，你是个好医生，但你未必，是个好母亲。”
“你……”
“我不会再阻止你见她。”
时宴琛打断她，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悲悯，“你可以随时来看她，陪她。但是，有一个前提。”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而残忍。
“不要再试图，让她记起任何事。”
“只要她能开开心心地，留在我身边。忘了过去，又有什么关系？”
“你这是在剥夺她的记忆，剥夺她的人生！”沈星晚愤怒道。
“我是在保护她。”
时宴琛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从你们这些，所谓的‘家人’手里，保护她。”
他走上前，逼近她。
“你救了她的命，我感激你。所以，我愿意给你一个，继续当她‘沈阿姨’的机会。”
“但是，如果你非要让她记起那些痛苦的过去……”
他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带着彻骨的寒意。
“那我不介意，让她连你这个‘沈阿姨’，也一起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