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牟的六只鬼眼，燃起了献祭一切的猩红鬼火。
他脸庞的肌肉疯魔般错位，青筋血管根根炸起，整个人彻底舍弃了“继国岩胜”的最后一丝残影。
“月之呼吸·终之型——”
那声音不再出自喉咙，而是胸腔与灵魂的共振，嘶哑、宏大，承载着他四百年执念的全部重量。
“虚月·千变万象！”
一字一顿，如神魔宣判。
话音落下的刹那，无限城失去了实体。
空间本身在扭曲，在溶解。
最终，这里化作了一轮冰冷、巨大、悬于所有人头顶的惨白之月。
无尽的月光并非照下，而是从空间的每一个粒子中凭空滋生，冰冷刺骨。
“那是什么？！”
时透无一郎的瞳孔缩成一点。
他看见了。
每一道惨白的月光之中，都走出了一个“黑死牟”。
不！
那不是幻影！
“全是实体……气息、鬼气、杀意……一模一样！”
悲鸣屿行冥贲张的肌肉绷紧到极限，他失明的双眼在这一刻，竟“看”到了比视觉更恐怖的真相——
成百上千个黑死牟，占据了战场的每一寸空间。
每一个，都散发着上弦之壹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月之呼吸的终极。”
上千个黑死牟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化作诡异可怖的低语。
“将自身的存在，映入月光所及的一切‘可能性’之中。”
“每一个我，都是真实！”
“每一个我，皆可斩月！”
“这，便是我追寻了四百年的……神之境界！”
下一瞬。
千百个黑死牟，同时挥刀！
“月之呼吸·壹之型·闇月·宵之宫！”
“月之呼吸·贰之型·珠华之弄月！”
“月之呼吸·叁之型·厌忌月·销！”
成千上万道不同的月之呼吸剑技，从四面八方，从过去未来，从所有不可思议的角度，化作一场灭世的刀刃风暴，轰然斩向九柱！
天穹倾覆！
冷月坠落！
“防御！”
悲鸣屿行冥发出泣血般的怒吼，流星锤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铁幕！
“岩之呼吸·伍之型·瓦轮刑部！”
铛铛铛铛铛——！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连成一片死亡的蜂鸣，悲鸣屿巨岩般的躯体被硬生生轰退数十步，双臂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虎口炸裂，血肉模糊！
这，仅仅只是一个方向的攻击！
噗嗤！
炼狱杏寿郎的炎之呼吸被数十道月刃撕开，肩胛骨被一道诡异的刀光贯穿，鲜血喷溅！
“杏寿郎！”
宇髄天元目眦欲裂，可他自己也被十几个黑死牟围困，双刀的爆炸音效被彻底压制！
“该死！这些家伙……杀不完！”
不死川实弥浑身浴血，赫刀能抑制再生，却无法斩断这无穷无尽的月光！
绝望。
纯粹的，无法抗拒的绝望，笼罩了每一个人。
九柱联手，竟被一人一式，压制到濒死！
“哈哈哈哈哈哈——！”
千百个黑死牟的狂笑声汇聚成海啸，震荡着所有人的灵魂。
“晓月桐！你不是说我弱吗？！”
“现在呢？！”
“你还能接下我这穷尽四百年的至高一击吗？！”
所有黑死牟的视线，穿透刀光剑影，死死锁定了风暴中心的晓月桐。
那里。
晓月桐依旧站着。
甚至连衣角都未曾飘动。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他只是缓缓抬起了眼。
金色的瞳孔里，没有震惊，没有凝重。
只有一片纯粹的、冰冷的、看穿了一切的……失望。
“就这？”
他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在瞬间盖过了所有的轰鸣与狂笑。
整个战场，死寂了一瞬。
“你说……什么？”
上千个黑死牟的声音里，第一次透出了不敢置信的颤抖。
晓月桐无视了那些足以撕裂山川的月刃。
他缓缓抬手，握住了腰间那柄始终未曾真正出鞘的日轮刀。
“我说。”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审判般的弧度。
“你的终之型。”
“不堪一击。”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金色的光，从晓月桐身上爆开！
那不是光。
那是太阳！
一轮凭空升起的，足以焚尽整个无限城的煌煌大日！
所有惨白的月光，在这轮太阳面前，瞬间蒸发！
“这……这是……”
黑死牟的六只鬼眼，倒映出那片纯粹的金色，灵魂深处，那个被他恐惧了四百年的身影，与眼前的男人彻底重合！
不！
他比那个人更恐怖！
“岳岚呼吸。”
晓月桐的声音在金色神域中回响，平静，漠然，带着神明宣告天谴的威严。
“终之型——”
他拔刀。
没有声音。
因为他的动作，超越了声音。
他的身影，消失了。
不。
他没有消失。
他化作了这片空间里，唯一的法则！
“——神峰·万岳崩！”
下一个刹那。
无穷无尽的金色刀光，充斥了整个世界。
那不是快。
那是……无视了时间与空间！
一即是万！
万即是一！
一道刀光，同时斩向所有黑死牟！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切割声整齐划一，连成了一声。
所有月光中的黑死牟投影，全部动作凝固，然后，自腰间浮现出一道纤细的金色斩痕。
下一秒，上千个身体，同时断为两截！
月光破碎。
鬼血爆散，却在触碰到那片金光的瞬间，被彻底蒸发，连一丝血腥味都没能留下。
世界，重归寂静。
只剩下那个唯一的，本体的黑死牟。
他僵在原地，六只眼睛圆睁，眼中的鬼火已然熄灭。
一道金色的裂痕，从他的左肩延伸至右腹，深可见骨，神圣的金色火焰正在伤口上燃烧，阻止着一切再生。
“为……为……什么……”
他喉咙里发出漏风般的嘶鸣，充满了彻底的、无法理解的崩溃。
晓月桐收刀入鞘。
刀刃归鞘的清脆声响，是为这场四百年的闹剧画上的句号。
“你的终之型，确实很有趣。”
他平静地宣判。
“可惜，你忘了一件最基本的事。”
黑死牟僵硬地抬起头，六只眼睛的光芒正在飞速溃散。
“井底的月亮，无论映出多少倒影……”
晓月桐抬起眼，金色的瞳孔里，是神明俯瞰蝼蚁般的怜悯。
“也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