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返回小院的路上,吴升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陆清蘅的身影。
不得不承认,这位万花谷的大师姐,确实生就了一张堪称“伟大”的容颜。
她的美并非咄咄逼人的艳丽,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温婉与娴静,仿佛凝聚万花谷所有的灵秀之气,一颦一笑间,都诠释着何为女子的柔美与坚韧。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经历了方晴惨死、任务失败等一连串打击后,她并未彻底崩溃,反而在短暂的悲伤后迅速调整,展现出一种内在的坚强。
这样的女子,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思绪流转间,小院已近在眼前。
院门虚掩着,吴升刚走近,便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院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正是陆清蘅。
她也几乎在同时察觉到了吴升的归来,微微仰起头,清澈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当她的视线触及吴升时,那双美丽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与心疼。
此时的吴升,模样确实有些狼狈。
连续二十多个小时的高强度奔波和激战,让他身上的镇玄司制服沾满了已经干涸发暗的血污、泥泞以及战斗留下的破损痕迹。
他的脸色虽然依旧平静,但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眼白中细微的血丝,都昭示着他经历了何等艰辛。
头发也有些凌乱,被夜风吹得拂动。
“这就是镇玄司队员的日常吗?”陆清蘅心中暗忖,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涌上心头。
她自幼在宗门长大,虽也知世事艰难,但何曾见过有人为了公务如此拼命,将自己弄得这般形容憔悴?
她很快收敛了情绪,唇角努力牵起一抹温柔的浅笑,轻声道:“青令,你回来了,没想到在离开之前,还能见到你。”
吴升这才注意到,她手中提着那个熟悉的药匣,衣物也换上了一身新的、素雅洁净的衣裙,长发挽起,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固定,显得清爽利落,显然已是整装待发。
“陆姑娘这是要走了?”吴升停下脚步,问道。
“嗯。”
陆清蘅轻轻点头,双手下意识地交叠在身前的药匣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宗门传来了新的消息,在另一片区域也发现了所需药草的踪迹,我需即刻动身前往。”
吴升表示理解:“药草的事情,看来已有转机。”
陆清蘅抿了抿柔嫩的唇瓣:“是的,总算还有希望。”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也有一丝对前路未卜的担忧。
“如此便好。”吴升顿了顿,又问,“可有人来接你?”
“有的。”陆清蘅伸手指了指山庄入口的方向,“接应的人已在山庄外等候。”
话题似乎到此为止,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夜色微凉,只有风声轻轻掠过。
最终还是吴升打破了沉默,语气平和地说道:“既然如此,陆姑娘,一路顺风。”
陆清蘅闻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白皙的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轻柔了几分:“对了,青令,我白日里闲来无事,见厨房有些食材,便试着做了几样小菜。”
“不知你何时归来,便用保鲜膜封好,放在冰箱里了。”
“你若是不嫌弃,可以热一热再吃,虽然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但希望能让你稍微舒服一些。”
她的话语带着几分忐忑和真诚的关切,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生怕打扰到他。
吴升看着眼前女子微红的脸颊和那双清澈眼眸中流露出的善意,心中微微一动。
这种被人默默关心着的感觉,对他而言,确实有些陌生,但也并不讨厌。
“多谢陆姑娘,有心了。”他诚恳地道谢。
陆清蘅见他接受,脸上的红晕更甚,却也多了一丝安心。
她再次微微欠身:“那我便告辞了,青令,你也多保重。”
“保重。”
吴升站在原地,目送着陆清蘅提着药匣,身影轻盈地穿过小院,消失在通往山庄入口的小径尽头。
她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单薄却坚定。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看不见,吴升才收回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屋子。
屋内依旧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整洁。
吴升没有耽搁,径直走向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洗去一身的血污、疲惫和寒意,也仿佛将连日来的紧张与杀戮暂时隔绝在外。
换上干净的便装,将沾满污渍的制服丢进洗衣机,吴升感觉整个人清爽了许多。
他走到厨房,打开了冰箱。
果然,冷藏室里整齐地摆放着几碟用保鲜膜仔细封好的菜肴。
一碟清炒时蔬,色泽翠绿。
一碟红烧肉,酱汁浓郁。
还有一碟煎得金黄的鸡蛋,旁边的电饭煲里,还保温着满满一锅晶莹剔透的白米饭。
看着这些还带着烟火气的、家常的饭菜,吴升拿着碗筷的手顿了顿,一时间竟有些发愣。
是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吃一顿像样的、热乎乎的饭菜了。
修炼的生涯很多时候都是宝药的。
不过即便如此,吴升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嫌弃宝药难吃,他没这么贱。
毕竟宝药天底下人有太多想吃,却求而不可得。
他默默地盛好饭,将菜肴加热,然后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吃了起来。
只是一口。
“完美的女子……”吴升叹然。
十分钟后。
饭菜的余温尚在腹中,带来难得的安宁与满足。
吴升仔细地将碗筷清洗干净,用布巾擦干手上的水渍,并未立刻前往地下室进行修炼。
而是缓步走到客厅,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柄长剑上,此刻,这柄剑被横着端放在他的双膝之上。
借着室内明亮的灯光,吴升可以清晰地看到剑身上触目惊的损伤。
与那准六品蛇妖的硬撼,留下了数道深浅不一的裂痕,尤其是靠近剑格处的那一道,几乎贯穿了小半个剑身。
除此之外。
长时间在雾源环境中战斗,剑体表面也留下了许多被腐蚀的斑驳痕迹,光泽暗淡。
“千疮百孔……”吴升心中默念。
这柄剑跟随他时间不算长,但经历的战斗却不少,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若继续用它应对更高强度的战斗,关键时刻一旦彻底崩断,后果不堪设想。
稍作沉默后,吴升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成剑指,轻轻点在那破损最严重的剑格中心处。
他闭目凝神,意念沉入剑体深处。
嗡……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鸣自剑身内部传来。
只见一点幽蓝色的光华,如同深海中苏醒的精灵,缓缓从剑格处的裂纹中渗透出来。
这光华起初微弱,随即越来越亮,最终凝聚成一枚约莫指甲盖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柔和蓝色光晕的宝玉,静静地悬浮在吴升的指尖上方。
这正是和光同尘,两颗之中的另外一枚。
当初,吴升将泛着微红色光泽的宝玉纳入眉心神庭,日夜以自身气血神魂温养。
如今,两枚宝玉已与他的身躯强度几乎同步成长,变得极为凝实强大。
随着宝玉的离开长剑,膝上的长剑仿佛瞬间失去了最后的支撑。
“咔嚓”一声轻响,那道主要的裂痕进一步扩大。
整柄剑的强度彻底消散,变成了一堆凡铁碎片,勉强维持着剑的形状。
吴升轻轻将这些碎片归拢,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这把剑已不堪再用。
再将目光落在指尖悬浮的蓝色宝玉上。
心意微动,宝玉便如同拥有生命般,在房间内划出一道道幽蓝色的轨迹,时而如流星疾驰,时而如游鱼嬉戏,灵动非凡,最终,它又稳稳地飞回吴升的掌心,光华内敛。
“看来,是必须去寻找一把真正能配得上和光同尘的新武器了。”
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
这令牌非金非木,触手温凉。
正面镌刻着繁复的云纹,中心则是一柄锋芒毕露的锤子与凿子交叉的图案。
天工令。
这枚令牌,代表着一次寻求天工坊匠师打造兵器的机会。
天工坊乃镇玄司闻名的铸兵圣地,其中技艺高超的匠师辈出。
凭借此令,吴升可以请动一位至少六品等级的刀匠,为他量身定制一把兵器。
这把新武器,自然可以设计成能够完美承载和光同尘威能的专属剑器。
“只是……”吴升微微蹙眉。
天工坊通常设立在少数几个核心大城,不知漠寒县内有没有。
而以他目前镇玄司的任务强度,短期内很难抽出专门的时间远行。
不过这个计划必须提上日程。
随后他又想到了栖凤市。
栖凤市比平远繁华许多,武道资源也更丰富。
他之前在栖凤市获得了云罡剑典的六品卷。
如今他已稳固五品境界,若能有机会在栖凤市找到剑典五品卷,对他的实力提升将是巨大的。
“云罡剑典也好,元罡剑典也罢,还是要去寻觅的。”
“以及新的佩剑……”
吴升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宝玉,“还得要处理前往观星阁的申请,今年的我理论来说没机会。”
吴升现在大会长的身份,一年只能够去那个地方12个小时。
先前已经去了12个小时,再想要去的话,估计是要走一些特殊的申请渠道。
他肯定是没有这样的一个申请渠道的。
不过一个人肯定是有的,那自然就是柳寒胥。
“……”
“没办法,实力成长的实在是太快了。”吴升内观体内的元罡湖,不免轻叹。
……
就在吴升于天星山庄小院内沉思未来道路之时,另一边,陆清蘅已与前来接应她的人一同离开了山庄。
若吴升在此,定能一眼认出接应之人,正是当初在栖凤市观星阁有过一面之缘、并给了他关键建议的江临月。
正是这位师姐当时的一句“云罡剑典最强,但难度极高”,促使吴升最终选择了这条艰难却强大的剑道之路。
此刻,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然而在常人难以企及的高空云海之上,却有一番别样景致。
一艘造型古朴的乌篷船,正悠然穿行于璀璨的星河与绵延的云层之间。
这并非凡间江河中的普通船只,而是一件极为不错的宝器。
船身看似由寻常乌木打造,实则暗藏玄机,其核心处镶嵌着一枚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宝玉。
正是与吴升所持同源的和光同尘。
此宝玄妙无比,既可融入兵器增其锋锐,亦可嵌入法器助其威能。
此刻驱动这乌篷船的,便是其中一枚和光同尘,使其能御风而行,穿梭云海,如履平地。
星辉洒落,将洁白的云海染上一层淡淡的银辉。
乌篷船的剪影在浩瀚的星空背景下,显得格外诗意与神秘,宛如一幅流动的水墨丹青。
视角拉近,船舱内的情景清晰起来。
陆清蘅并未坐在船头,而是安静地坐在乌篷之下。
月白色的素雅长裙,裙摆如流水般铺散在船板上,勾勒出她纤细柔美的腰肢和浑圆饱满的胸脯曲线。
经过梳洗,她绝美的容颜恢复了往日的洁净,但眉宇间仍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淡淡的愁绪。
她微微低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正在接受好友的“训诫”。
站在她面前,或者说半倚在船舱入口处的,正是江临月。
江临月的风格与陆清蘅截然不同。
她身着一袭利落的玄色劲装,衣料贴身,完美勾勒出她高挑曼妙、凹凸有致的身段,尤其是一双修长笔直、充满力量感的长腿,在劲装包裹下更显飒爽。
她并未束发,如墨青丝随意披散在肩头,随风轻扬。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灵动中带着几分锐利的眼眸,以及眼角下方那颗小小的、恰到好处的泪痣,为她平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相较于陆清蘅的温婉如水,江临月更像是杀伐果断的大师姐气场。
此刻,江临月双手抱胸,看着好友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忍不住数落道:“清蘅啊清蘅,你说你……伯母重伤病危,急需宝药救治,这是天大的事!”
“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挚爱亲朋啊!”
“你居然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冒险,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跟伯母交代?怎么跟自己交代?”
她说着,语气中带着无奈和后怕,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陆清蘅的额头:“你呀,真是该打!”
陆清蘅抬起眼帘,眸中水光潋滟,带着歉意看向江临月,声音轻柔却坚定:“事发突然,宗门内亦有些不便言说的牵扯。”
“抱歉,临月。”
“绕了一圈,最终还是要劳烦你过来帮我。”
江临月见她这般,心也软了,叹了口气,走到船头坐下,一边娴熟地操控着乌篷船在云层中穿梭,一边苦笑道:“好啦好啦,过去的事不提了。”
“说说看,这次帮你的到底是什么人?”
“我记下他的名字,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回报这份人情,总不能让你在外面欠下还不清的恩情。”
陆清蘅闻言,目光望向船外无垠的星河云海,仿佛能看到那个在血雾中持剑而立的身影,轻声道:“他叫吴升。”
“吴升?”江临月咀嚼着这个名字,秀眉微蹙,觉得有些耳熟。
她沉吟片刻,忽然眼眸一亮,想起了什么,“吴升,是不是那个平远长青武院的大会长?”
陆清蘅眨了眨清澈如水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嗯,是他,临月,你认识他?”
江临月不禁莞尔,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何止是认识?说起来还真是巧了。”
“早些时候,这位吴大会长曾到栖凤市观星阁寻找功法,决定未来的武道之路。”
“我当时正好也在,阴差阳错与他碰了面。”
“他向我请教,问哪条路最强,且不计较难度。”
“我便直接告诉他,若论剑道极致,当属云罡剑典。”
她将当时的情景简单说了一遍。
陆清蘅听完,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恬静笑容,恍然道:“原来如此,这世间缘分,当真奇妙。”
江临月倚着船篷,姿态慵懒中带着一丝潇洒,感慨道:“是啊,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都与他有些交集。”
“既然是他出手相助,那这份情倒不必急着还了。”
“以我对他的短暂了解,此人心性沉稳,绝非挟恩图报之辈,不会因此事为难于你,这一点我倒可以确定。”
她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轻轻拍了下自己光洁的额头,笑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当时可是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他的,让他若有疑问可以找我。”
“结果呢?这都过去多久了,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
“所以啊,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等伯母的事情彻底解决,我们再寻机报答也不迟。”
陆清蘅听了,心中暖意融融,笑盈盈地轻轻颔首:“嗯,听你的。”
而江临月将目光重新投向远方翻涌的云海,心中却暗自思忖:“这个吴大会长,成长速度似乎比预想中还要快?”
“如今实力到了何种地步?”
“七品?或许更高?毕竟,能驾驭和光同尘的人,没一个是简单的……”
“当然,我也不简单。”
夜风拂过,乌篷船载着她们,无声地滑向云海深处,两位女子也果真是国色天香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