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之地,终年积雪,寒风如刀。这里是世界的边缘,连最勇敢的草原儿女也罕至的极寒领域。
烟俱裹紧厚厚的毛皮大衣,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成韵飘浮在她身侧,神女似乎不受严寒影响,但细看之下,她的银发上结了一层薄霜,暗示着极寒环境对她也是一种考验。
“冰心镜真的在这种地方吗?”烟俱眯起眼睛,眺望无边雪原,“连个避风的地方都没有。”
成韵闭目感知,胸前的银纹微微发光:“星辰指引就在这里附近。但具体位置...被某种力量遮蔽了。”
她们已经在北境搜寻了三天,依靠成韵的星辰指引和烟俱日益敏锐的直觉,但至今一无所获。更糟糕的是,神谕院的追兵似乎也进入了北境,她们不得不小心躲避。
第四天清晨,暴风雪突然来袭。能见度骤降,狂风几乎将人卷走。烟俱勉强找到一个冰洞避难,成韵随后飘入,在洞口设下防护结界。
冰洞内相对安静,只有风在洞外的呼啸声。烟俱生起一小堆火,成韵好奇地观察着跳跃的火焰——神女显然很少有这样的体验。
“冷吗?”烟俱问,注意到成韵的手指微微发抖。
成韵轻轻摇头,但烟俱已经解开自己的毛皮大衣,将两人一起裹住。成韵先是惊讶,随后放松下来,靠在烟俱肩上。
“以前从未觉得寒冷如此...真实。”成韵轻声说,“在神殿里,温度总是恒定的。”
烟俱搂紧她:“这就是凡人的感受。冷、热、疼痛、疲惫...”
“还有温暖。”成韵接上,往烟俱怀里靠了靠。
火焰噼啪作响,在冰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在这与世隔绝的冰洞中,时间仿佛静止了。
“给我讲讲你的童年吧。”烟俱突然说,“在成为神女之前。”
成韵沉默片刻,眼中闪过遥远的光芒:“我没有成为神女之前的日子。神女是代代相传的,我从有意识起就知道自己的使命。”
烟俱怔住了:“从来没有过普通的生活?”
成韵摇头:“神殿就是我的全部世界。祈祷、冥想、掌控力量、维持平衡...直到遇见你。”她转头看烟俱,“那些梦,那些记忆碎片,是我第一次体验到...别的可能。”
烟俱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她想起自己在草原上自由奔跑的童年,与同伴赛马嬉戏的时光,甚至与父亲争吵的反叛岁月——所有这些成韵都未曾经历。
“等这一切结束,我带你体验所有普通人的快乐。”烟俱承诺道,“赛马、饮酒、跳舞...”
成韵微笑,眼中有着期待:“听起来很美好。”
暴风雪持续了一整天。利用这段时间,成韵开始教烟俱更精细地控制力量。她们发现,在极寒环境中,能量流动变得迟缓但更加集中,反而有利于学习控制。
“专注感受能量的本质,”成韵指导着,“它不是外来物,而是你的一部分,如同呼吸。”
烟俱闭目尝试,银黑色能量在她掌心凝聚,比之前更加稳定可控。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甚至能微微感知到成韵的情绪波动——一种淡淡的忧虑中夹杂着与她亲近的愉悦。
“我感觉到你了。”烟俱睁开眼,惊讶地说。
成韵点头:“天地之结正在深化。最终我们可能无需言语就能感知彼此。”
这个前景让烟俱既期待又不安。完全敞开心扉,意味着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包括那些她自己对成韵日益增长的情感。
傍晚时分,暴风雪终于减弱。当成韵撤去结界时,她们惊讶地发现洞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是积雪,而是一面光滑如镜的冰墙。
成韵轻触冰墙,银纹突然大亮:“这是...指引!”
冰墙上浮现出星辰图案,与夜空中的某些星座相对应。烟俱也伸手触碰,这次她的血液没有化作红晶,而是在冰墙上蔓延出黑色纹路,与成韵的银光交织,形成完整的星图。
“需要我们一起。”成韵明白了,“单独一人无法解开这个谜题。”
她们联手解读星图,发现它指向北方某个特定位置。更神奇的是,当星图完整显现时,冰墙突然变得透明,映照出洞外的景象——暴风雪已停,夜空晴朗,北极光如彩带般舞动。
“跟我来。”成韵突然拉起烟俱的手,飘出冰洞。
北极光下,雪地反射着绚烂彩光,宛如梦幻世界。成韵引导烟俱来到一片平坦的雪原,根据星图指引,开始吟唱古老咒文。
烟俱本能地加入,用自己新觉醒的力量相和。银黑光芒从她们相握的手中涌出,注入雪地。
大地微微震动,雪地向两侧分开,露出一道向下的冰阶,延伸至地底深处。
她们对视一眼,默契地向下走去。冰阶蜿蜒,两侧冰壁逐渐变得透明如镜,映出无数个她们的影像——不仅是现在的模样,还有各种似是而非的形象:有时成韵是黑发,烟俱是银发;有时她们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有时甚至性别相反。
“这些是...”烟俱惊讶地看着冰壁中与自己相似却又不同的影像。
“可能性的投影。”成韵轻声道,“每一世的小小变体,或者平行时空中的我们。”
越往下走,温度反而逐渐回升。最终,她们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冰窟,中央悬浮着一面晶莹剔透的冰镜——冰心镜。
冰心镜周围没有任何支撑,自行旋转,镜面映出的不是她们的倒影,而是各种变幻的景象:星辰诞生、文明兴衰、爱情与离别、战争与和平...
成韵恭敬行礼:“远古圣物,我们为对抗虚无而来,请求您的帮助。”
冰心镜停止旋转,镜面聚焦在二人身上。一个空灵的声音在洞窟中回响:“银月与暗夜之女,终于等到你们的归来。”
烟俱惊讶地发现镜中浮现的正是初代神女与使者的形象。
“冰心镜能映照真实,破除虚妄。”镜中的初代神女说,“但使用它需要付出代价——直面内心最深的恐惧。”
成韵坚定道:“我们愿意付出代价。”
“那么,请上前来。”
她们携手上前。当手指触碰到冰心镜的瞬间,洞窟突然消失,她们陷入各自的幻境。
烟俱发现自己回到部落,但一切都变了:人们眼神空洞,如行尸走肉;父亲和老族长被锁链束缚;成韵被关在笼中,银发黯淡,眼中无光。
“这就是如果你失败的结果。”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所有你爱的人都会因你受苦。”
烟俱感到一阵恐慌,但很快镇定下来:“这只是幻象。成韵和我不会让这发生。”
幻象变换,显示出另一个场景:成韵站在神殿废墟上,眼中是烟俱从未见过的冷酷。她抬手间,整个草原陷入火海。
“又或者,这才是真实?”声音蛊惑道,“神女终究是非人存在,她的本质你根本不懂。”
烟俱心跳加速,但胸前的银纹突然灼热,传来成韵真实的能量波动——温暖而坚定,与幻象中的完全不同。
“我信任她。”烟俱坚定地说,“胜过信任这些幻象。”
幻象应声破碎。
另一边,成韵面临的考验更加残酷。她看到烟俱倒在血泊中,胸前银纹碎裂,眼中光芒消散。
“这就是连接的代价。”幻象中的声音冰冷,“你终将失去她,如同失去所有前世的伴侣。”
成韵感到心如刀绞,几乎跪倒在地。但就在这时,她感受到烟俱真实的能量通过天地之结传来——强劲、温暖、充满生机。
“这一世会不同。”成韵站起身,眼中银光大盛,“因为我们选择了彼此,而非被动接受命运。”
幻象破碎,她们回到冰窟中,彼此相望,眼中都有着后怕与坚定。
冰心镜缓缓飘到她们面前,镜面映出她们携手并肩的身影,背后是璀璨星空。
“你们通过了考验。”初代神女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心镜认可你们。当需要时,呼唤它的名字,它将为你们揭示真实。”
镜面突然液化,流入成韵手中的一个小银瓶中。完成后,冰心镜本身变得普通,如一面寻常冰镜。
“该离开了。”成韵轻声道,“追兵接近了。”
她们迅速离开冰窟,刚回到地面就发现神谕院的执法者已经包围了这里。这次来的不止普通执法者,还有几个穿着高阶服饰的人物——显然是神谕院的高层。
“成韵神女,烟俱·巴特尔。”为首的老者声音冰冷,“你们窃取圣物,违背神谕,立即交出冰心镜,束手就擒。”
成韵飘前一步:“大祭司,真正违背神谕的是你们。虚无所已经控制了神谕院,你们不过是傀儡。”
大祭司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黑光,证明成韵的猜测正确。
战斗一触即发。这次执法者显然有备而来,带着专门克制神女力量的装置。成韵的力量被大幅压制,烟畜的新力量也受到影响。
危急关头,烟俱突然灵光一闪,取出成韵给的小银瓶:“冰心镜,请揭示真实!”
银瓶中的液体飞溅而出,在空中形成一片水镜,映照出执法者们真实的模样——他们已被虚无能量侵蚀,如同提线木偶。
更令人惊讶的是,当水镜的光芒照到他们身上时,一些执法者突然清醒过来,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和周围的一切。
“我...我们做了什么?”一个年轻执法者颤抖着问。
大祭司怒吼:“不要被迷惑!那是幻象!”
但已经太迟。清醒过来的执法者开始反抗那些仍被控制的同伴,场面陷入混乱。
趁此机会,成韵和烟俱联手突围。银黑能量交织,开辟出一条通路。
她们冲向事先藏好的雪橇,由烟俱的骏马牵引。成韵在后施法阻挡追兵,烟俱驾驭雪橇,疾驰在雪原上。
北极光再次出现,为她们指引方向。经过一番追逐,她们终于摆脱追兵,躲入一个冰峡谷中。
安全后,两人相视一笑,都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们成功了。”烟俱喘着气说。
成韵点头,取出小银瓶:“而且我们获得了不止一件圣物。”
“不止一件?”
成韵微笑:“冰心镜只是开始。根据它的提示,下一件圣物在西方沙漠之中——‘时之砂’,能操纵时间流的小范围神器。”
烟俱吹了声口哨:“听起来很强大。”
“也很危险。”成韵神色严肃,“时间是最难驾驭的力量之一。”
夜幕降临,她们在冰峡谷中休息。成韵靠在烟俱肩上,轻声说:“在幻境中,我看到你死了。一次又一次,在不同的时空中。”
烟俱搂紧她:“我也看到你变得不像你。但我们克服了,不是吗?”
成韵抬头,淡紫色的眼眸在夜色中发光:“因为这一世,我们相信彼此胜过恐惧。”
烟俱低头,轻轻吻去她睫毛上的霜花:“永远相信。”
北极光在天幕舞动,如同为这誓言作证。尽管前路依然艰险,但此刻,在这极寒之地的夜晚,两颗心紧紧相依,比任何圣物都更加珍贵。
她们不知道的是,远处雪丘上,一个身影正注视着这一切。身影眼中闪过银黑交织的光芒,嘴角扬起神秘微笑,悄然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