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裹着碎雪粒打在窗棂上时,谢怜正往灶膛里添柴。锅里的红薯粥咕嘟咕嘟冒着泡,甜香混着柴火的暖意,把小屋烘得格外暖和。花城坐在桌边,手里拿着块磨得发亮的木牌,正用细砂纸轻轻打磨边缘——那是白天从旧木箱里翻出来的,上面刻着模糊的花纹,像是多年前的农具铭牌。
“这木牌看着有些年头了,”谢怜掀开锅盖,用勺子搅了搅粥,“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花城指尖摩挲着木牌上的纹路,点头道:“刚才去修鸡窝时,在墙角的砖缝里发现的,下面还压着半张旧纸,像是张田契的碎片。”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吱呀”一声响,接着是急促的敲门声。慕情刚从里屋拿出晒干的草药,听见声音就快步去开门,门外站着个裹着厚棉袄的陌生老汉,肩上扛着个沉甸甸的布包袱,头发和眉毛上还沾着雪粒。
“请问……这里是不是住着姓谢的小哥?”老汉声音有些发颤,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谢怜连忙迎过去,帮着把包袱卸下来:“我就是谢怜,大爷您先进屋暖和暖和,外面雪大。”
老汉跟着进屋,坐在灶边的矮凳上,喝了口谢怜递来的热水,才缓过劲来:“我是前村的老周,二十多年前,这院子住着我远房的表亲,叫谢阿福。他走之前说,要是以后有难处,就来这院子找姓谢的人,说你们是同族,会帮衬一把。”
谢怜心里一动——他确实听村里老人提过,这院子以前住过一位姓谢的老人,后来搬去了镇上,没多久就过世了。花城把木牌递过去:“大爷,您认识这个吗?是在这院子里找到的。”
老周接过木牌,眼睛一下子红了:“这是阿福哥的!当年他就是用这木牌挂在犁杖上,说能保佑庄稼丰收。”他打开布包袱,里面是件打了补丁的旧棉袄,还有个缺了口的陶碗,“这些都是他的东西,我一直收着,想着有机会还给谢家的人。现在我年纪大了,儿子在城里定居,我也要搬走了,就想着把这些东西送过来。”
慕情看着旧棉袄上细密的针脚,轻声说:“这棉袄缝得真仔细,以前的人过日子,都这么爱惜东西。”老周叹了口气:“阿福哥一辈子省吃俭用,就想着把田种好,他常说,土地不会骗人,你对它好,它就给你好收成。”
谢怜给老周盛了碗红薯粥,又拿出之前李婶送的煮红薯:“大爷,您吃点东西,暖暖身子。您说的谢阿福老人,村里老人也跟我提过,说他种的麦子,每年都比别家收得多。”
老周喝着粥,慢慢说起谢阿福的事:“阿福哥以前是种麦能手,还教村里人种麦子的窍门。有一年闹旱灾,他把自家的水窖打开,让大家去挑水浇田,自己家的麦子却因为缺水,减产了一半。”说到这里,老周抹了把眼泪,“他总说,大家都是庄稼人,要互相帮衬,日子才能过下去。”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北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户,屋里却格外温暖。花城把木牌放在灶台上,借着炉火的光,仔细辨认上面的花纹:“这上面刻的是麦穗和稻穗,应该是寓意五谷丰登。”老周点点头:“对!阿福哥说,这是他爹传给他的,希望家里的庄稼年年丰收。”
慕情从里屋拿出个小木箱,把旧棉袄和陶碗小心地放进去:“这些东西我们会好好收着,等春天的时候,把木牌挂在犁杖上,就像谢阿福老人当年那样,好好种庄稼。”老周听了,笑得眼睛都眯了:“好!好!这样阿福哥在天之灵,也能放心了。”
夜深时,雪渐渐小了。谢怜送老周出门,帮他裹紧棉袄:“大爷,路上小心,要是雪下大了,就去前面的客栈住一晚。”老周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给谢怜:“这里面是阿福哥留下的麦种,是他当年自己选的良种,你们明年种在田里,肯定能有好收成。”
回到屋里,谢怜打开布包,里面是些颗粒饱满的麦种,颜色比普通麦种深一些,带着淡淡的麦香。花城把麦种倒在盘子里,仔细挑拣着:“这些麦种保存得真好,没有虫蛀,明年可以先种一小块试试。”
慕情坐在桌边,看着木牌和麦种,轻声说:“以前总觉得,凡间的日子平淡,现在才明白,这些平淡的日子里,藏着最珍贵的东西。就像谢阿福老人,一辈子守着这片田,想着帮衬别人,这样的日子,比在天庭争权夺利有意义多了。”
谢怜点点头,把麦种小心地收进布包里:“是啊,土地不会骗人,人心也不会。只要我们好好种田,好好待人,日子就会越来越好。”花城走过来,把木牌放在谢怜手里:“明天把木牌挂在院门口,就像个念想,也像个约定,以后不管谁住在这里,都要好好守护这片田,好好对待身边的人。”
窗外的雪停了,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木牌上,把上面的麦穗花纹照得格外清晰。三人坐在灶边,喝着剩下的红薯粥,聊着明年的打算——要把谢阿福留下的麦种种下去,要帮张老伯挖水井,要把村里的老磨坊修得更结实些。
谢怜看着手里的木牌,忽然觉得心里格外踏实。他知道,这些旧物承载着前人的心意,也连接着现在的日子。以后的日子里,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想着谢阿福老人的嘱托,想着邻里间的帮衬,想着身边的人,就没有过不好的日子。
夜色渐深,屋里的炉火渐渐小了,却依旧温暖。三人收拾好东西,准备休息。睡前,谢怜把木牌挂在院门口,月光下,木牌上的花纹轻轻晃动,像是在诉说着多年前的故事,也像是在期盼着明年的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