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房内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夜明珠的光晕透过冰雾，在羽白仙素白的衣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指尖的星力如同最精细的丝线，牵引着丹炉中那团冰色液体缓缓旋转，每一次流转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让液体中的杂质在白焰的烘烤下渐渐析出，化作一缕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冰岚屏息凝神地看着，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羽白仙的星力与冰魄焰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鸣，火焰的温度始终稳定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既不会因为过冷而让药液凝滞，也不会因为过热而破坏药性。这种对火候的掌控，已臻化境。
约莫过了五息的时间，丹炉中的冰色液体渐渐收缩，凝聚成一枚圆润的丹胚。羽白仙眼神微动，左手捏了个凝丹诀，右手则拿起最后一味灵草“冰络藤”，轻轻一捻，草叶化作点点绿光，飘入炉中。
绿光与冰色丹胚相遇的瞬间，丹胚表面骤然泛起细密的纹路，如同冰封湖面下蔓延的裂纹，又似冬日窗棂上凝结的冰花，层层叠叠，精美绝伦。
“凝！”
羽白仙低喝一声，指尖灵力猛地收紧。冰魄焰骤然收敛，丹炉中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那枚丹胚在寒气的包裹下，光芒愈发璀璨，最终定格成一枚鸽子蛋大小的丹丸，通体呈现出深邃的蓝晶色，表面的冰纹在夜明珠的映照下流转着莹润的光泽，仿佛将一片冰封的星空都凝缩其中。
从注入最后一味灵草到丹丸成型，前后不过十息的功夫。
羽白仙抬手一招，蓝晶色的丹丸便缓缓飞出丹炉，悬浮在她的掌心之上。丹丸周围萦绕着淡淡的白气，散发出清冽而纯粹的药香，吸入一口，便觉四肢百骸都被一股温润的寒气滋养着，说不出的舒适。
“这就是冰纹丹吗？”冰岚看得目瞪口呆，眼中闪烁着惊叹的光芒，“好好看……比丹经上画的还要好看。”她从未想过，一枚丹药竟能精致到这种地步，简直不像凡物。
羽白仙将冰纹丹托在掌心，目光落在上面，眼中难得地露出一丝柔和：“冰纹丹的品相，全看丹纹的完整度与流畅度。你看这些纹路，每一条都连贯无断，这才算是上品。”她轻轻转动手腕，丹丸随之旋转，表面的冰纹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水流般缓缓流淌。
冰岚凑近了些，仔细观察着丹纹的走向，心中默默记下那复杂而精妙的图案。她能感觉到，丹丸中蕴含的星力极为精纯，比她之前炼制的任何一种丹药都要磅礴，却又收束得极为凝练，没有一丝外泄。
“我刚才炼制的手法，你都记住了吗？”羽白仙忽然开口问道，目光转向冰岚，带着几分审视。
冰岚收回目光，认真地点了点头：“记住了。从冰秋露与寒髓内丹的融合比例，到冰魄焰的温度控制，再到最后凝纹时灵力的注入方式，我都记在心里了。”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羽白仙每一个手势的角度，每一次灵力流转的节奏。
羽白仙微微颔首，没有立刻评价，只是将掌心的冰纹丹收入一个玉瓶中，盖好盖子，放在案台一侧。然后，她转过身，指着案台上剩余的灵草与那瓶未用完的冰秋露，说道：“那好，你模仿我的方法，再炼制一遍。”
“好。”冰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道。虽然心中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她知道，这是羽白仙对她的考验，也是让她真正掌握冰纹丹炼制之法的最好机会。
羽白仙退到一旁，在一张铺着软垫的玉椅上坐下，随手拿起案台上的一本丹经翻阅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眼角的余光始终落在冰岚身上。
冰岚深吸一口气，走到丹炉前，努力平复着略显激动的心情。她先是按照羽白仙的步骤，将塑灵花的药胚放入丹炉，然后学着羽白仙的样子，指尖凝聚星力，试图引出冰魄焰。
然而，她的星力刚触及丹炉底部，便听到“嗤”的一声轻响，一股微弱的白焰窜了起来，却又瞬间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
冰岚的脸颊微微发烫。她知道，自己的星力纯度与羽白仙相比还差得太远，根本无法像羽白仙那样轻松驾驭冰魄焰。
“用你的活火。”羽白仙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平淡无波，“冰魄焰非你目前所能掌控，先用幽海焱代替，重点在于模仿手法，而非火焰本身。”
“嗯。”冰岚点了点头，心中松了口气。她打开怀中的玉盒，幽蓝色的活火如同乖巧的宠物，缓缓飘出，落入丹炉之中。活火虽然不如冰魄焰纯粹，却带着一丝灵性，能精准地感知到她的心意。
冰岚定了定神，回忆着羽白仙的动作，开始控制活火的温度。幽蓝色的火焰在炉底静静燃烧，散发出柔和的蓝光，将药胚包裹其中。她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火焰的大小，努力让温度保持稳定。
接着，她拿起寒玉瓶，倒出适量的冰秋露，又用银刀刮下寒髓内丹的粉末，按照记忆中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当她将混合后的液体注入丹炉时，手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导致液体溅出了少许，落在炉壁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专注。”羽白仙的声音适时响起。
冰岚连忙收敛心神，不再去想刚才的失误，全神贯注地引导着星力，让冰秋露与寒髓内丹的精华融入药胚之中。药胚在幽蓝火焰的烘烤下渐渐融化，与之前一样化作一团冰色的液体，只是颜色比羽白仙炼制时稍浅了些，杂质也多了几分。
她耐着性子，一点点剔除液体中的杂质，这个过程比羽白仙用了整整三倍的时间。当液体终于变得纯净时，冰岚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寒玉地面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珠。
接下来是投放灵草。冰岚按照顺序，将冰髓草、月心砂、凝冰草一一投入丹炉。有了之前的教训，她的动作沉稳了许多，每一次投放都精准无比，时机也把握得恰到好处。
随着灵草的融入，液体的颜色渐渐加深，开始朝着蓝晶色转变。冰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最关键的凝纹步骤就要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左手捏起与羽白仙相同的凝丹诀，右手凝聚星力，缓缓朝着丹炉中探去。她努力回忆着羽白仙星力流转的节奏，试图让自己的星力也达到那种圆润如意的境界。
然而，就在星力即将触碰到液体的瞬间，她的指尖还是微微一顿，导致星力输出出现了一丝偏差。丹炉中的液体猛地波动起来，表面原本即将成型的纹路瞬间变得紊乱，像是被打乱的丝线。
“稳住！”羽白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冰岚心中一紧，连忙调整星力，试图弥补刚才的失误。她引导着幽蓝火焰降低温度，同时将星力化作更细的丝线，一点点梳理着紊乱的纹路。这个过程极为艰难，每一次调整都耗费着她大量的心神，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羽白仙放下手中的丹经，目光紧紧盯着丹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却没有再出声打扰。她知道，这是冰岚必须独自跨过的坎。
时间一点点过去，炼丹房内只剩下幽蓝火焰燃烧的细微声响，以及冰岚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夜明珠的光芒映在她紧绷的脸上，映出她眼中的执着与专注。
终于，在冰岚近乎透支的灵力引导下，丹炉中紊乱的纹路渐渐平复，重新凝聚成连贯的图案，虽然不如羽白仙炼制的那般精致流畅，却也算得上完整。
“凝！”
冰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低喝一声。幽蓝火焰骤然收敛，丹炉中的液体瞬间凝固，一枚蓝晶色的丹丸缓缓升起，悬浮在炉口上方。
丹丸的颜色比羽白仙炼制的稍浅，表面的冰纹也有些模糊，但终究是成了。
冰岚看着那枚丹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她连忙扶住案台，才勉强站稳，脸上却露出了疲惫而满足的笑容。
羽白仙从玉椅上站起身，走到丹炉前，看着那枚悬浮的丹丸，眼中露出一丝赞许：“虽有瑕疵，却也算得上合格。”她抬手一招，将丹丸取在手中，仔细看了看，“星力稍显驳杂，丹纹也不够流畅，但作为第一次炼制，已是难得。”
冰岚心中一喜，刚才的疲惫仿佛瞬间消散了大半：“那……我算是学会了吗？”
羽白仙将丹丸递给她：“只能算入门。真正的冰纹丹，不仅要形神兼备，还要能引动天地间的寒冰灵气。你这枚，还差得远。”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不过，记住这种感觉，多练几次，总能精进。”
“嗯！”冰岚用力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自己炼制的第一枚冰纹丹，紧紧握在掌心。丹丸的温度微凉，带着她自己的星力气息，让她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暗了下来，素霄楼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远处传来弟子们晚课的钟声，悠远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