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岚推开房门时，檐角的露水恰好滴落，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惊飞了檐下栖息的灵雀。她掌心的玉盒微微发烫，里面的幽海焱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正发出细微的嗡鸣，隔着玉石都能感觉到那份跃动的活力。
这样的清晨，已经重复了二十一个日夜。
自那日羽白仙点化“活火”的真谛后，冰岚便将所有心神都倾注在幽海焱的温养上。每日天未亮便起身，踏着晨露去往白玉屋，将玉盒放在寒玉案台上，指尖搭着光球的瞬间，就能感觉到那缕幽蓝火焰在掌心轻轻蹭动，像是在撒娇。
最初的七天，幽海焱的灵智还停留在懵懂阶段，只会随着她的意念被动地收缩、舒展。冰岚便用指尖蘸取晨露，滴在光球表面，看那些水珠在火焰的蒸腾下化作细小的冰雾，再用星力将冰雾凝成微型的冰花，逗得光球里的虚影连连晃动，发出欢快的嗡鸣。
中间的七天，幽海焱开始有了主动的回应。她研读冰纹丹方时，光球会悄悄飘到书页上方，用幽蓝的光芒照亮晦涩的字句；她练习控火手势时，火焰会模仿她的指尖轨迹，在空气中画出歪歪扭扭的丹纹。有一次冰岚不小心打翻了装灵草的玉盒，光球竟主动化作一道蓝线，将散落的灵草叶卷回盒中，惹得她又惊又喜，抱着玉盒笑了半响。
最后的七天，变化愈发明显。幽海焱已经能幻化成巴掌大的小兽模样，有时是灵动的冰狐，有时是展翅的青鸟，绕着她的指尖飞舞时，还会用尾巴轻轻扫过她的手背，留下微凉的触感。冰岚知道，这缕活火的灵智，终于在二十二天的温养下，变得真正活泼起来。
今日的晨光格外清亮，透过樱花树的缝隙，在地上织出金色的网。冰岚刚推开白玉屋的门，掌心的玉盒便剧烈地颤动起来，像是迫不及待要展示自己的变化。她看到羽白仙正站在玄铁炉前，用银勺搅动炉中的药汁，淡蓝色的火焰在炉底跳跃，映得她素白的衣袍泛着冷光。
“羽长老！”冰岚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脚步轻快地穿过房间，裙摆扫过地面的冰晶，发出细碎的声响，“幽海焱更加灵活了，您快去看看吧！”
羽白仙搅动药汁的动作顿了顿，银勺在炉沿轻轻一磕，溅起几点莹白的药沫。她转过身，琉璃色的眼眸落在冰岚捧着的玉盒上，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冰岚用力点头，生怕她不信，连忙将玉盒的盖子掀开一条缝。一道幽蓝的光芒立刻从缝隙中窜出，化作一只小巧的冰蝶，扑扇着翅膀飞到羽白仙面前，在她肩头盘旋了两圈，又俯冲下来，轻轻停在冰岚的指尖，翅膀上的纹路清晰可见，竟是用无数细小的火焰丝线编织而成。
羽白仙的目光微微一动，落在那只冰蝶上。她伸出指尖，冰蝶便顺着她的指尖爬上去，用触角轻轻蹭着她的指腹，发出亲昵的嗡鸣。炉底的火焰似乎被惊动了，跳跃的幅度大了些，映得羽白仙眼底的冰色柔和了几分。
“您看，它现在能变好多样子呢！”冰岚的声音里满是自豪，指尖轻轻一点，冰蝶便化作一道蓝线，在空中勾勒出“丹”字的形状，笔画流畅，带着孩童学字般的认真，“昨天我教它写丹字，今天就学会了！而且它还能帮我整理灵草，知道哪种灵草要放在寒玉盘里，哪种要晒晒太阳……”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像个炫耀自己宝贝的孩子。幽海焱似乎听懂了她的夸奖，在羽白仙的指尖转了个圈，化作光球落在案台上，表面浮现出一张小小的笑脸，眉眼弯弯，带着讨好的意味。
羽白仙看着光球上的笑脸，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确实长进了。”她走到案台前，指尖在光球表面轻轻划过，“灵智开得比我预想中快，看来这二十二天，你没偷懒。”
“我每天都按您说的，用晨露和月华温养，还经常跟它说话呢！”冰岚凑近了些，看着羽白仙指尖下的光球微微颤抖，像是在害羞，“昨天夜里我看丹经，它还主动把夜明珠的光调亮了些，生怕我看不清楚……”
羽白仙的指尖停在光球上，感受着里面流动的灵智。那不再是最初的混沌一团，而是像有了心跳般，每一次波动都清晰而鲜活，带着属于冰岚的气息——纯粹、热烈，还带着几分倔强的执着。
“既然灵智已成，”羽白仙收回手，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枚黑色玉简，“那便开始学炼‘冰纹丹’吧。”
冰岚接过玉简，触手冰凉，上面刻着细密的冰纹，与她之前看过的丹方不同，这枚玉简上还附着着羽白仙的一缕神识，记录着炼制时的控火细节。她刚想开口道谢，光球便从案台上跳起来，撞了撞她的手背，又撞了撞羽白仙的衣袖，像是在催促。
“快去试试吗？”冰岚抬头看向羽白仙，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羽白仙点了点头，走到丹炉旁，将炉中的药汁倒掉，重新换上清水，指尖一点，炉底的火焰便温顺地燃起来，温度不高不低，恰好能将水焐成温水。“冰纹丹最考较控火的精细，你让它试着将这锅水凝成冰，却不能冻裂锅底。”
冰岚深吸一口气，对光球道：“听到了吗？要凝成冰，但是不能把锅冻裂哦。”
光球立刻蹦到锅上方，幽蓝色的光芒大盛。锅中的温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白汽，边缘渐渐凝结出细冰，顺着锅壁向上蔓延。冰岚的指尖随着冰纹的蔓延轻轻转动，引导着光球控制寒气的强度，既不能太急，也不能太慢。
光球似乎有些紧张，冰纹蔓延到一半时突然顿住，表面的笑脸皱了起来。羽白仙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枚凝露草放在案台上。冰岚立刻会意，指尖捏起凝露草，挤出一滴汁液弹入锅中。
汁液落入水中，激起一圈涟漪。光球像是得到了鼓励，重新振作起来，冰纹继续向上蔓延，这一次更加均匀，如同有看不见的笔在锅壁上细细描绘。当最后一丝水纹凝结成冰时，锅底的火焰恰好熄灭，冰面光滑如镜，映出冰岚惊喜的脸。
“成了！”冰岚拍手道，光球也在空中欢快地转着圈，化作冰蝶落在冰面上，翅膀扇动间，冰面竟浮现出与翅膀相同的纹路，细密而精致。
羽白仙看着冰面上的纹路，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控火的精细度够了，接下来，便学凝丹纹吧。”她从储物袋里取出塑灵花、冰髓草，“按玉简上的配比，先练出药胚，明日我来检查。”
冰岚用力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灵草摆放在案台上。光球在她身边飞舞，时不时用光芒照亮灵草上的细微绒毛，像是在帮她检查灵草的新鲜度。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一火身上，将羽白仙的白裙染成淡金，将冰岚的天蓝长发映得透亮，也将那幽蓝的光芒镀上了一层暖边。
白玉屋内的寒气似乎不再那么刺骨了，混着灵草的清香与火焰的暖意，形成一种奇妙的气息。冰岚看着案台上的灵草，又看了看身边活泼的光球，心中充满了期待。她知道，这二十二天的温养只是开始，真正的炼丹之路，才刚刚铺开在眼前，而身边的幽海焱，会是她最忠实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