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葱花面早已凉透，辣椒油凝结成细小的油珠，贴在碗壁上。沐暃放下筷子，看了眼窗外沉沉的夜色，起身道：“我们该找家客栈歇息了。”
赵丰星点点头，抱起已经有些犯困的赵丰慧，“嗯，前面好像有家‘悦来客栈’，看着还干净。”
三人收拾好简单的行囊，朝着酒楼门口走去。乔羽绒看着他们的背影，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猛地站起身追了上去。
“沐暃，等一下！”
她快步跑到沐暃面前，伸出手紧紧拉住他的手臂，掌心的温度带着一丝颤抖。“请带上我吧。”乔羽绒的声音带着恳求，眼中满是惶恐，“我现在一无所有，枯崖派的人说不定还在镇上，我一个人根本活不下去。”
沐暃皱起眉头，手臂微微用力，想挣脱她的手：“不需要。我对你没兴趣，也没必要带你同行。”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对黑铁帮的芥蒂，让他无法轻易接纳这个曾经的帮主夫人。
乔羽绒却抓得更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衣袖里：“我可以为你们做饭、打杂，什么都愿意做，只求你们给我一个容身之所。”
“放手。”沐暃的声音冷了几分，再次用力一甩。
乔羽绒踉跄着后退两步，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中一急，竟“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撞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酒楼门口显得格外突兀。
“你这是做什么？”沐暃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乔羽绒，眉头皱得更紧。
周围的客人和店小二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赵丰星抱着赵丰慧，站在一旁有些尴尬，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解。
乔羽绒跪在地上，发丝垂落遮住了半张脸，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你心里记恨黑铁帮，记恨我们曾经对你做过的事。可那些都是乔爵的主意，我……”
“我没有记恨谁。”沐暃打断她的话，语气依旧平淡，“过去的事早已了结，我也从未记恨过你个人。”他只是不想再与黑铁帮有任何牵扯，那些血色的记忆，他只想远远避开。
乔羽绒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那你是觉得我是个累赘，帮不上你们任何忙，才不肯收留我？”
“并没有。”沐暃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的灯笼，“我从不觉得你是累赘，只是……我不想留下你。我们要去的地方路途遥远，且充满危险，带你同行，对你对我们都不是好事。”
乔羽绒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她看着沐暃冷漠的侧脸，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仿佛也要熄灭。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定，缓缓开口：“既然这样的话……你不需要我，那我就……”
话音未落，她竟缓缓抬起手，解开了自己粗布衣裙的系带。衣襟松动，露出里面雪白的脖颈和肩头，月光洒在她的肌肤上，泛着异样的光泽。
“你这是要干嘛？别这样！”沐暃蓦然回首，看到这一幕，眼眸瞬间睁得大大的，连忙出声阻止，脸颊竟有些发烫。
赵丰星抱着赵丰慧，下意识地转头看去，随即又慌忙想捂住妹妹的眼睛，嘴里喃喃道：“难道她这是要……”
话还没说完，赵丰慧已经察觉到不对，小手一把捏住他的耳朵，用力拧了一下，气鼓鼓地说道：“你说什么？不许看！”
“疼疼疼！”赵丰星疼得龇牙咧嘴，连忙转过头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觉得她不对劲……”
乔羽绒却没有停下，反而继续松开衣裙，语气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决绝：“你不收留我，那我就以身相许。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这样你总该肯带上我了吧？”
“她果然是要……”赵丰星忍不住又插了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赵丰慧狠狠掐了一把，疼得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只能连连讨饶：“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沐暃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又气又急，脸颊滚烫得像是着了火。他从未想过乔羽绒会用这种方式逼迫自己，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
“好好好，我收留你！”沐暃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乔羽绒，声音带着一丝狼狈，“请你赶紧把衣服穿上，别再胡闹了！”
乔羽绒听到这话，脸上瞬间绽开一抹得逞的笑容。她迅速系好衣裙，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眼中的泪光早已不见，只剩下几分狡黠。
“多谢你肯收留我。”她走到沐暃身后，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沐暃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慌乱的心跳，却没回头看她，只是对着赵丰星道：“我们走。”
赵丰星抱着还在瞪他的妹妹，快步跟上沐暃的脚步，路过乔羽绒身边时，忍不住偷偷看了她一眼，又被赵丰慧狠狠掐了一下，只能加快脚步追上前面的沐暃。
乔羽绒看着三人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出格，甚至可以说是不知廉耻，但她别无选择。在这陌生的地方，没有依靠，随时可能被枯崖派的人找到，只有跟着沐暃他们，她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至于沐暃对她的看法，她暂时顾不上了。只要能活下去，总有机会改变他的想法。
夜色更浓了，街道上的行人渐渐散去，只有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沐暃走在最前面，脚步有些快，像是在逃避什么。赵丰星抱着妹妹跟在后面，时不时被赵丰慧拧一下耳朵，龇牙咧嘴却不敢作声。乔羽绒则慢悠悠地跟在最后，看着前面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悦来客栈”的灯笼在不远处亮着暖黄的光，像是在等待着疲惫的旅人。沐暃走到客栈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乔羽绒，语气依旧带着疏离：“今晚暂且住在这里，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还有，不要再做刚才那种荒唐事。”
乔羽绒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赵丰星连忙上前，对着客栈老板喊道：“老板，开三间房！”
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刚才在酒楼已经看到了些许动静，此刻见他们进来，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好嘞！三位客官……哦不，四位客官里面请，正好还有三间上房。”
四人跟着老板上了二楼，拿到房牌后便各自回房歇息。沐暃推开门，将腰间的山河刃挂在墙上，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脑海中却总是闪过刚才乔羽绒解开衣裙的画面，让他一阵心烦意乱。
他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原本简单的行程，因为乔羽绒的出现变得复杂起来。他不知道带上这个女人，究竟是对是错，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隔壁房间里，赵丰星正被赵丰慧盘问：“哥哥，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不许撒谎！”
“我真没什么……”赵丰星苦着脸，“就是觉得那位姑娘有点奇怪而已。”
“哼，我看你就是不怀好意！”赵丰慧哼了一声，“以后离她远点，听到没有？”
“好好好，都听你的。”赵丰星连忙点头，心里却暗自嘀咕：这趟路，怕是不会太平了。
而乔羽绒的房间里，她正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油灯发呆。灯光跳跃着，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至少此刻，她暂时安全了。至于沐暃……她相信，时间久了，他总会放下过去的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