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了那片由记忆碎片与空间乱流混合而成的恐怖漩涡后,四人找到了一处相对稳定的、由几块巨大金属残骸构成的夹角地带,进行休整。
空气依旧凝滞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疲惫。钟离维持着最小范围的玉璋护盾,温迪则闭目感应着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试图寻找相对安全的路径。
“刚才……那些脸……好可怕……”
派蒙蜷缩在空身边,声音带着未散尽的惊恐,“他们好像……很痛苦,很绝望……”
“那是陨落于此的生灵,最后时刻烙印在此地的印记。”
温迪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悲悯,“强烈的情绪,尤其是死亡瞬间的恐惧与不甘,在特定环境下会形成这种……近乎永恒的残响。烬寂海,就是一座巨大的、露天的坟墓。”
空沉默地握紧了拳头。仅仅是外围的残响就有如此冲击力,那核心区域,又埋葬着怎样惊心动魄的真相?
他体内躁动不安的多种元素力,在这里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压制,却又隐隐与这片死寂之地产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尤其是那股新获得的、源自纳塔契约的火种,似乎在微弱地跳动,像是在回应着什么遥远的呼唤。
休整片刻后,在钟离“指脉针”的引导下,他们继续向着感知中能量扰动更强烈的方向前进。
脚下的破碎晶体逐渐被一种光滑如镜、却布满诡异龟裂的黑色石质地面所取代。
周围的残骸也变得更加巨大和完整,出现了断裂的巨型拱门、倾颓的尖塔基部,其建筑风格宏伟大气,线条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神性,与天空岛的样式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更加……不近人情。
“我们可能正在接近某个……重要的遗迹核心。”
钟离观察着地面石砖上那些早已模糊不清、却依然能感受到强大能量残留的刻痕,“这里的空间结构稳定了许多,但……某种‘印记’也更为深刻了。”
又前行了数里,穿过一道如同被巨力劈开的峡谷裂隙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也让四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峡谷之后,并非更加残破的废墟,而是一片相对完整的、巨大的圆形广场!广场由那种漆黑的镜面石材铺就,光滑得可以倒映出头顶那永恒的灰蒙穹顶。
广场的中央,矗立着一座保存得惊人的、通体由某种暗金色金属构筑的宏伟建筑!
它形似一座阶梯状的神殿,巍峨耸立,尽管表面布满了岁月的蚀痕和巨大的撞击凹陷,但其整体结构竟大致完好,散发出一种历经浩劫而不倒的悲壮与威严!
神殿的正门早已不知去向,露出内部深邃的黑暗。但最引人注目的,并非是神殿本身,而是环绕着神殿基座、密密麻麻竖立着的无数块高大的、晶莹剔透的暗色水晶碑!
这些水晶碑大小不一,排列看似杂乱,却隐隐构成一个玄奥的阵列。每一块水晶碑内部,都封存着一些模糊的、不断变幻的光影,仿佛凝固了一段段流动的历史!
“这些是……记忆水晶?”
温迪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触摸着最近的一块水晶碑。
他的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晶面,那水晶碑便微微一颤,内部的光影流动骤然加速,并散发出一圈柔和的、却带着强烈情绪波动的光晕!
“小心!”钟离出声提醒。
但温迪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在仔细感知着什么。片刻后,他睁开眼,脸色异常复杂,有震惊,有悲伤,更有一种深切的了然。
“没错……是记忆结晶,而且……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极为强烈的‘历史瞬间’的烙印。它们……在记录,也在……哀悼。”
空和派蒙也好奇地靠近另一块较小的水晶碑。当空的手掌贴上晶面时,轰的一声,并非声音,而是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夹杂着炽热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了他的脑海!
眼前不再是死寂的废墟!他“看”到了一片 浩瀚无垠、生机勃勃的原始世界!天空是高远的蔚蓝,大地覆盖着从未见过的、散发着莹莹光辉的奇异植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纯粹的生命能量!许多形态优美、散发着强大气息的生灵有些类似龙,有些则完全陌生在天地间自由翱翔、嬉戏……这是一片……远比现在的提瓦特更加富饶、更加充满神性光辉的远古世界!
“这……这是……”空震撼得无以复加。
“是‘葬火之年’之前的提瓦特……”
温迪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带着悠远的叹息,“或者说,是‘原初’的世界面貌。”
空切换着触碰不同的水晶碑。更多的画面涌入:他看到了四个笼罩在光芒中、形态各异却同样拥有无上威严的身影法涅斯的四影?行走在大地上,播撒秩序与生命;
看到了一座辉煌无比、悬浮于云端的纯白宫殿最初的天空岛?;
看到了万物和谐共处,元素力如同呼吸般自然流转的黄金时代……
然而,美好的景象戛然而止。下一块水晶碑带来的,是天空骤然撕裂,无尽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暗红色火焰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大地在燃烧,生灵在哀嚎,那四个光芒身影冲天而起,与从裂缝中涌出的、难以名状的恐怖存在爆发了惨烈的战斗!星辰坠落,山河崩碎……这就是……葬火之年!
画面的冲击力无比真实,空仿佛能感受到那火焰灼烧灵魂的痛楚,能听到世界崩坏时的悲鸣。
他闷哼一声,脸色发白,几乎要跪倒在地。派蒙赶紧飞过来扶住他,担心地喊道:“空!你没事吧?!”
“我……没事……”
空喘息着,强行稳住心神。他看向温迪和钟离,发现他们的脸色也同样凝重。显然,他们也通过接触这些记忆水晶,看到了同样的景象。
“原来……传说是真的……”
派蒙小脸煞白,喃喃道,“世界……真的被烧毁过一次……”
钟离沉声道:“这些记忆水晶,像是某种……‘纪念碑’,或者说‘墓碑’。它们在记录这场浩劫,也在为逝去的一切哀悼。建立此地者,是想让后人……永不忘记。”
“是谁建立了这里?”空问道。
温迪摇了摇头,指向神殿深处:“答案,或许在里面。”
四人怀着沉重的心情,踏入了那座暗金色神殿。
神殿内部出奇地空旷,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支撑穹顶的巨柱和墙壁上刻满了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壁画。
壁画的内容,与水晶碑中的记忆相互印证,但更加系统,更加……像是一份冷静而客观的“报告”。
他们看到了法涅斯与四影如何与“第二王座”壁画中用扭曲的阴影表示争夺对这个世界的所有权;
看到了葬火之战的惨烈细节;
看到了世界如何从生机勃勃化为焦土;
也看到了……战后,法涅斯似乎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与四影一同,以一种近乎“重构”的方式,在废墟上建立了新的提瓦特秩序,也就是现在七元素体系的雏形。
而烬寂海,就是那场战争中,创伤最重、无法被完全“修复”的区域,被永久地隔离了出来。
当空的目光扫过一幅描绘着法涅斯似乎从自身分离出某种光点,将其送入新世界的壁画时,他身边的派蒙,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呜……头……头好痛……!”
空一惊,连忙看向派蒙。只见派蒙双手抱头,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中不再是平时的懵懂或惊恐,而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深不见底的悲伤与……迷茫!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眼眶中涌出,滑过她苍白的脸颊。
“派蒙!你怎么了?!”空急忙抱住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派蒙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但是……好难过……心里好难过……好像……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非常重要的人……”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那幅法涅斯分离光点的壁画,眼神中竟流露出一种……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刻骨铭心的……眷恋与思念?
温迪和钟离迅速围拢过来,他们的目光在派蒙和壁画之间来回扫视,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和……了然。
“果然……”
温迪轻声道,带着难以置信的确认,“派蒙,你……你对这些画面有感应?”
派蒙只是摇头,哭得说不出话,那种悲伤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沉重得让她无法承受。
就在这时,神殿最深处,一座看似是祭坛的平台上,一块只有巴掌大小、却散发着比其他记忆水晶更加纯粹、更加柔和光芒的 乳白色菱形水晶,似乎感应到了派蒙的泪水与悲伤,突然自动漂浮了起来,并朝着派蒙的方向,发出了如同心跳般 规律而温暖的脉动光芒!
嗡——
一股温和、古老、充满了安抚与思念意味的能量波动,以那块小水晶为中心,缓缓荡漾开来。
这股能量扫过派蒙的身体,她的颤抖奇迹般地减轻了一些,哭声也渐渐变成了低低的抽泣。
空、温迪、钟离,都紧紧盯着那块悬浮的、似乎与派蒙产生了奇异共鸣的水晶。一个惊人的猜想,同时浮现在他们心中——
派蒙的真实身份,难道与这烬寂海,与那场葬火之年,与那位原初之神法涅斯……有着直接而深刻的关联?!那块水晶,又在呼唤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