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撕裂天际的岩金色光柱与持续数分钟、仿佛大地翻身般的剧烈震动,让整个枫丹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欧庇克莱歌剧院穹顶的水晶吊灯疯狂摇摆,观众席间惊呼与哭喊声响成一片;沫芒宫古老的石质外墙簌簌掉落着灰尘,文员们惊慌失措地躲到桌下;街头的巡轨船剧烈颠簸,险些撞上码头;民居中的碗碟从橱柜中震落,碎裂声不绝于耳。一时间,这座水上都市秩序大乱,仿佛末日降临。
“是预言!预言实现了!海平面要上升了!”
不明真相的民众挤在街道上,仰望着那逐渐消散却令人心悸的光柱,脸上写满了恐惧。
“是神明发怒了吗?”
“刚才那光……是从白淞镇方向传来的!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谣言与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蒸汽鸟报社的记者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试图冲破执律官的封锁线前往现场。
夏洛蒂更是焦急地试图联系刺玫会成员,却得不到任何回应,这让她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沫芒宫最高层的指挥室内,那维莱特临窗而立,紫水晶般的眼眸凝视着白淞镇方向,那远超寻常地震能量级别的波动和充满威严的神性光辉,让他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本质却与他所熟悉的七神之力略有不同的古老力量,在那里爆发并平息了某种可怕的危机。
“立刻启动一级应急响应。”
他的声音冰冷而迅捷,不带一丝犹豫,“所有执律官上街,维持秩序,疏散低洼地带民众,但严禁散布恐慌言论。发布官方通告,称‘枫丹科学院新型能源核心压力测试引发可控地质波动,现已排除险情’,务必稳定民心。”
“封锁前往白淞镇的所有通道,设立禁区。调派最可靠的医疗队和工程队待命。”
“严密监控全境水域,尤其是胎海水的能量波动。”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展现了他作为最高统治者的强大掌控力。然而,在他转身的刹那,空敏锐地捕捉到,这位最高审判官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同样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震动与担忧。
他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压力测试”,白淞镇发生的事情,恐怕远比想象中严重千百倍。而那位神秘的“墨渊”先生……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能引动如此伟力?
与沫芒宫的紧张有序不同,欧庇克莱歌剧院的顶层套房内,却是一片死寂。
芙宁娜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公众面前表演“镇定”。
她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异色瞳倒映着窗外渐渐平息的城市骚动和远方天际那残留的神力余晖。
她的脸上,第一次卸下了所有戏剧化的表情,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如释重负的复杂,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手中端着的红酒杯,早已失去了温度。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她低声自语,声音沙哑而飘忽,“以这样的方式……‘净化’……真是……简单粗暴得令人讨厌啊……”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到极点的弧度。
那道光柱中的力量,她隐约感到一丝熟悉,却又截然不同。那不是厄歌莉娅的力量,也不是她所扮演的“水神”应有的力量。那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厚重、带着契约与秩序意味的绝对力量。它的出现,意味着变数,也意味着……她精心维持了五百年的“舞台”,即将彻底崩塌。
“呵……‘演员’的使命,终于要到头了吗?”她将杯中冰冷的酒液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不是美酒,而是命运的苦汁。“接下来……是该‘谢幕’……还是……”她的目光,投向了沫芒宫的方向,投向了那维莱特所在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光芒。
是继续扮演下去,直到最终的审判日?还是……主动走向舞台中央,揭开所有的真相?这个抉择,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与此同时,白淞镇外围的高地上,幸存的人们正经历着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极限。
那维莱特派出的最精锐的医疗小组已经赶到,正在紧张地抢救生命垂危的娜维娅和其他重伤员。随行的工程人员则小心翼翼地监测着被封印的矿坑入口,担心发生二次坍塌。
娜维娅被安置在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里,脸色灰白得如同大理石,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最好的医师用尽了珍贵的药剂和元素疗法,也只能勉强吊住她最后一口气。艾玛医师红着眼眶,紧紧握着娜维娅冰冷的手,不断地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空和派蒙守在外面,心急如焚。派蒙不停地抹着眼泪:“娜维娅……她一定会没事的,对吧?她那么坚强……”
空沉默着,紧握的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看着帐篷里忙碌的身影,看着那些被救出来、依旧昏迷不醒的镇民,看着那仅存的三名浑身缠满绷带、却依旧坚持警戒的净夜骑卫,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胜利的代价,太过惨痛。
“墨渊”先生……他最后怎么样了?那样强大的力量爆发,他能否安然无恙?空望向那被彻底封死的矿坑入口,心中充满了担忧与敬意。帝君为了拯救枫丹,又一次选择了默默承担最沉重的代价。
傍晚时分,那维莱特亲自乘坐最快的巡轨船,在一队心腹骑卫的护卫下,秘密抵达了白淞镇外的临时营地。他没有惊动太多人,直接来到了医疗帐篷区域。
当他看到奄奄一息的娜维娅和伤亡惨重的净夜骑卫时,即便是他,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楚。这些忠诚的战士,是他最信赖的部下。
“夜枭”强撑着伤势,向那维莱特详细汇报了矿坑深处发生的一切——那亵渎生命的装置、疯狂的「博士」切片、强大的深渊使徒、娜维娅的牺牲、以及最后“墨渊”先生那堪比神迹的净化与封印。
那维莱特静静地听着,越听,脸色越是凝重。尤其是听到“墨渊”展现出的力量时,他紫水晶般的眼眸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之前就对这位璃月客卿的身份有所猜测,但此刻,猜测几乎被证实了。那位存在,竟然亲身介入了枫丹的危机!
“我明白了。”
那维莱特的声音异常低沉,“你们……做得很好。所有的牺牲,枫丹……会永远铭记。”他看向昏迷的娜维娅,眼中充满了敬意与承诺:“不惜一切代价,救活她。”
随后,他走向空和派蒙。他看着空,目光复杂而深沉:“旅行者,再次感谢你为枫丹所做的一切。还有……墨渊先生……他……”
“墨渊先生是为了救我们,为了封印那个地方……”空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维莱特点了点头:“我会守在这里,直到情况稳定。另外……”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关于墨渊先生的身份和今日之事,请务必……保密。这关乎……两国乃至整个提瓦特的稳定。”
空重重地点头。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夜幕降临,白淞镇外围暂时恢复了平静,但暗流依旧汹涌。
那维莱特坐镇临时指挥部,一边处理着枫丹廷传来的各种报告,一边密切关注着娜维娅的病情和胎海水的监测数据。他发现,在矿坑被封印后,整个枫丹水域的胎海水能量波动,确实出现了明显的平缓趋势。
这印证了“墨渊”行动的成效,但也让他更加担忧——那个源头只是被封印,并未根除。
芙宁娜依旧没有公开露面,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这种反常的静默,让那维莱特心中疑虑更深。
他知道,芙宁娜一定知道些什么。他们之间,那场迟来了五百年的、无法回避的对话,即将到来。
而在至冬国使馆区内,某间密室中,一份加密的紧急情报被送入。情报的内容,正是关于白淞镇的异动、深渊教团的失败,以及……那一道疑似属于“尘世七执政”之外、却拥有至高神力的岩金色光柱。
接收情报的人,阴影中的面容上,露出了极其严肃和充满算计的神情。
“璃月的……岩之神?他竟然……亲自插手了?事情变得……有趣了。”
低沉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必须立刻报告给「仆人」大人和「博士」本体。计划……需要调整了。”
经过彻夜的抢救,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医疗帐篷内传来了好消息。娜维娅的生命体征终于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深度昏迷,极度虚弱,但最危险的关头已经度过!
医师说,这简直是个奇迹,除了药物作用,似乎还有一种极其强大的生命力量在默默守护着她的心脉。
空和派蒙听到这个消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这或许是帝君在消失前,留下的最后一份守护。
然而,新的挑战也随之而来。监测人员报告,被封印的矿坑深处,虽然胎海水的活性被极大压制,但依旧能检测到极其微弱但顽固的深渊能量反应,如同蛰伏的毒蛇。
而且,枫丹廷内,关于白淞镇事件的各种猜测和小道消息已经开始流传,官方说辞受到广泛质疑,民众的恐慌情绪并未完全平息。
那维莱特站在晨光中,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枫丹廷轮廓,目光坚定而深邃。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将更加棘手。他必须稳住局势,安抚民众,追查内部残余的敌人,并且……与芙宁娜,进行一场决定枫丹未来的最终对话。
风暴暂时平息,但更大的波澜,正在水面下酝酿。而旅行者空,作为这一切的见证者和参与者,他的旅程,也即将迎来枫丹篇的最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