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的孤云阁,被笼罩在一片异样的寂静之中。海风似乎也在此地停滞,唯有月光冷冷地洒在嶙峋的岩枪上,投下斑驳而扭曲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来自深海与古老怨念的压抑感。
空和派蒙乘坐的小艇悄无声息地滑入夜兰指定的那处隐秘海湾。海湾内,海水呈现出不自然的暗色,几根断裂的古老石柱半浸在水中,仿佛某种巨兽的骸骨。
“这里感觉……好不舒服。”
派蒙打了个寒颤,紧紧抓着空的披风,“比层岩巨渊下面还让人发毛。”
空握紧了手中的剑,元素力在体内缓缓流转,警惕地感知着四周。夜兰的情报显示,那个蓝色身影和黑蛇骑士会在此地出现。他选择了一处能俯瞰整个海湾的高大礁石,和派蒙一起隐蔽起来,耐心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单调声响,再无其他动静。就在派蒙快要失去耐心时,异变陡生。
海湾入口处的海面,毫无征兆地泛起剧烈的波纹!紧接着,数名身披漆黑重甲、眼中跳动着幽蓝火焰的黑蛇骑士,如同从深渊中爬出一般,踏着海水,走上了岸!它们行动间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沉默而有序,迅速散布开来,占据了海湾的几个关键位置,像是在布置警戒线。
而在这些黑蛇骑士之后,一个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正是那个空数次瞥见的蓝色身影!
近距离观看,更能感受到他的不同寻常。他披着一件看似陈旧却质地非凡的蓝色斗篷,边缘绣着早已褪色的坎瑞亚纹样。斗篷下是修身利落的服饰,彰显其曾受过严格的骑士训练。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头略显凌乱的淡金色短发,以及那张被半边面具遮挡、却依旧能看出俊朗轮廓的脸庞。面具下露出的那只眼睛,是如同星空般深邃的蓝色,其中却沉淀着化不开的疲惫、沧桑与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场,既古老又疲惫,既强大又带着某种被诅咒的残缺感。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与整个孤云阁的沉重历史融为一体。
“他……他就是那个蓝色家伙?”
派蒙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感觉好……好可怕!”
空的心跳也加速了。这就是一直暗中观察他的人。
戴因斯雷布没有理会那些黑蛇骑士,而是径直走到海湾中央,一处看似普通的巨大贝壳化石前。他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一种奇异的、非元素力的能量,轻轻按在贝壳上。
嗡……
贝壳化石竟发出了微弱的共鸣,表面浮现出淡淡的坎瑞亚符文。紧接着,旁边的海水开始旋转,形成一个不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隐有景象浮现——那似乎是另一处海底遗迹的画面!
“他在……开启传送门?”
空心中震惊。这种技术,远超提瓦特七国现有的水平!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数只形态扭曲、周身缠绕着漆黑淤泥的深渊水法师和深渊咏者,从另一侧的岩壁阴影中猛地窜出!它们显然早有埋伏,目标直指正在施法的戴因斯雷布!
“是深渊教团!”
派蒙惊呼,“它们也想抢东西?”
深渊法师们发出刺耳的尖笑,强大的水元素和暗影力量如同潮水般涌向戴因斯雷布!它们似乎想打断他的仪式,抢夺那个正在形成的传送门!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戴因斯雷布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只是淡淡地瞥了那些深渊魔物一眼,那只露出的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厌恶与……怜悯?
下一刻,他动了。
动作快如鬼魅!甚至看不清他是如何移动的,只见一道蓝色的残影划过战场,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发生了细微的扭曲!他没有使用任何元素力,而是凭借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体术和某种操纵空间的奇特能力!
咔嚓!砰!
一名深渊咏者的护盾如同纸糊般被撕裂,紧接着整个身体被一股无形巨力狠狠砸进岩壁!另一名水深渊法师的水弹在接近他身体时,竟诡异地偏转,反过来击中了它的同伴!
他的战斗方式简洁、高效、冷酷,带着一种历经无数杀戮后沉淀下来的漠然。仿佛消灭这些深渊魔物,如同拂去灰尘般理所当然。
空在礁石上看得心惊肉跳。戴因斯雷布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恐怕连公子,在不使用邪眼的情况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然而,深渊教团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更多的魔物从四面八方涌出,其中甚至包括几只异常强大的深渊使徒!它们联手施放出一个巨大的暗紫色法阵,将戴因斯雷布困在中央,法阵中伸出无数漆黑的触手,试图缠绕并侵蚀他!
戴因斯雷布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凝滞。那法阵的力量似乎对他有特殊的克制效果。他周身的空间波动变得紊乱,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机会!
空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无论戴因是敌是友,眼下深渊教团是共同的敌人!而且,这是他接触戴因的最佳时机!
“我们上!”
空对派蒙低喝一声,从礁石上一跃而下,风元素力爆发,如同利箭般射向战场!
“喂!等等我!”
派蒙虽然害怕,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空的加入,瞬间打破了战场的平衡。他的风刃精准地切断了干扰戴因的几根触手,同时吸引了部分深渊魔物的注意力。
戴因斯雷布有些意外地看了空一眼,那双古井无波的蓝色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些许涟漪。但他没有多言,只是趁此机会,低喝一声,周身爆发出更强的力量,强行震碎了那个暗紫色法阵!
两人加上派蒙背靠背,暂时形成了脆弱的同盟,共同应对蜂拥而至的深渊魔物。
“小心左边!”
空提醒道,一剑斩退一名偷袭的深渊使徒。
戴因斯雷布则默不作声地替空挡下了一道来自死角的暗影攻击,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合作过无数次。
战斗异常激烈,但在空和戴因斯雷布诡异的默契配合下,深渊教团的攻势被逐渐压制。最终,随着最后一名深渊使徒被戴因用空间之力撕碎,战斗宣告结束。
海湾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残留的深渊气息和战斗的痕迹。
空微微喘息着,看向身旁的戴因斯雷布。对方也正看着他,目光复杂,带着审视、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
“……谢谢。”
空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不管怎样,刚才算是并肩作战了。
戴因斯雷布没有回应感谢,而是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磁性却冰冷沙哑的嗓音,直接问道:
“旅行者……你为何而来?为了你那个……已经堕入深渊的血亲吗?”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空的耳边炸响!他……他知道荧!他知道自己和荧的关系!
空的心脏猛地收紧,握剑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荧?!”
戴因斯雷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走向那个因为战斗中断而变得不稳定的传送漩涡。他伸出手,试图稳定它,但漩涡却剧烈波动起来,最终彻底消散。
“看来,这次‘钓鱼’,收获了一条意想不到的大鱼,却也惊跑了原本的目标。”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他这才重新看向空,那只深邃的蓝眼睛仿佛要将空看穿。
“我是谁并不重要。”
他缓缓说道,“重要的是,你和你的妹妹,正在一步步走向一个早已编织好的命运之网。深渊……不是你们该踏足的地方。”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与怜悯:“至于我?你可以叫我……一个不愿看到历史重演的……亡国之人。”
亡国之人?坎瑞亚!空瞬间联想到了之前的种种线索!
“你是坎瑞亚的遗民?!”
空追问道,“你和荧……和深渊教团,到底是什么关系?荧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戴因斯雷布抬头望向被岩枪切割的狭窄夜空,月光照在他半边面具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关系?呵……曾是同胞,如今……是必须阻止的敌人。”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疲惫,“至于你的妹妹……她选择了一条通往黑暗的道路,并且……走得比我想象的更远。”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空,这一次,带着一种极其严肃的意味:
“旅行者,如果你想找到她,如果你想阻止她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那么,你需要的不是盲目地追逐,而是……看清真相。看清这个世界的本质,看清五百年前那场灾难的真相。”
他伸出手,指向璃月港的方向:“在那之前,保护好你自己。璃月……也并非你看到的那么平静。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当命运的织机再次转动时……”
话音未落,戴因斯雷布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连同那些沉默的黑蛇骑士一起,缓缓消失在空气之中,只留下原地淡淡的能量余波。
空呆立当场,戴因斯雷布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回荡。亡国之人……同胞与敌人……命运的织机……真相……
这次短暂的接触,非但没有解开谜团,反而带来了更多、更沉重的疑问。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直接知晓荧和深渊教团内情的人!尽管这个人神秘而危险。
“空……他走了……”
派蒙飞过来,心有余悸,“他说的话……好吓人。荧她……真的加入深渊了吗?”
空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握住了拳头。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陷阱,他都必须走下去。因为,荧就在那里。
他望向戴因斯雷布消失的方向,眼中燃烧起坚定的火焰。
“我们回去。有些事,需要重新计划了。”
孤云阁的夜会结束了,但一场席卷提瓦特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