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的清晨,海雾尚未完全散尽,码头的喧嚣已然苏醒。千帆林立,人声鼎沸,这座提瓦特最繁华的商港,在岩王帝君“仙逝”后的数月里,非但没有沉寂,反而在七星与民众的共同努力下,焕发出一种更加蓬勃、更加“人治”的生机。
往生堂内,却依旧保持着一种与外界喧嚣格格不入的静谧。胡桃一大清早便不知又跑去何处推销业务,堂内只余几位老仪倌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器物。后院书房,窗扉半开,晨光微熹,映照着一道静坐品茗的身影。
钟离轻呷一口滚烫的浓茶,目光落在窗外熙攘的绯云坡街市。
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客卿模样,但若细看,便会发现那金珀色的眼底深处,少了几分千年沉淀的孤寂,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润与踏实。归终的归来,虽形态特殊,却如同为他的尘世闲游注入了真正的锚点。
她如今暂居在白术不卜庐后山一处极其隐秘的药圃秘境中,由长生与白术共同看护,借助地脉灵气与珍稀药材稳固灵体,适应新时代的同时,也在默默消化、整合那来自“智慧化身”与数千载沉淀的浩瀚记忆与智慧。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从未止息。他指节无意识地轻叩桌面,脑海中回响着昨夜与白术密谈的内容。
“……博士本体虽败退,但其残部在层岩巨渊外围的活动并未停止,似乎在搜寻什么。
夜兰那边传来的消息,至冬使馆近期人员调动频繁,有几位生面孔,气息很隐蔽。”白术当时脸色凝重,“另外,关于七七……那日被掳虽未伤及根本,但她额头的‘仙箓’,近期波动似乎比往常更活跃了些,我担心……”
担心博士是否在七七身上留下了什么难以察觉的后手。这是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利剑。钟离当时只是微微颔首,叮嘱他加倍小心,一切以稳住七七状态为先。
他知道,与博士的较量,远未结束。那日博士本体败退前,看向归终那充满贪婪与探究的最后一眼,让他深知,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归终这种超脱常规的“存在”形态,对博士那种追求终极知识的疯子而言,是比神之心更具诱惑力的“标本”。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怀中心识岩核内,那缕与归终本源相连的真灵火焰,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一丝警示意味的波动。并非危险临近,而是一种……命运的丝线被拨动的微妙感应。
几乎同时,他感知到一股极其独特、既非元素力也非仙力、纯净而带着淡淡疏离感的能量波动,正随着一艘刚刚靠岸的客船,悄然流入璃月港。这股能量……与他数千年来感知过的任何力量都不同,仿佛来自天外。
他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璃月港,要来“新客人”了。而且,是足以搅动整个提瓦特命运的“客人”。
与此同时,璃月港码头。
一艘来自蒙德的商船缓缓停稳,踏板放下,人流涌动。其中,两位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一位金发少年(或少女),衣着异域,容颜精致,眼神中带着历经风尘的坚韧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另一位,则是个飞在半空、叽叽喳喳的小精灵,白色的头发,星星般的瞳孔,充满了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正是旅行者——空,与他的向导派蒙。
“哇!这就是璃月港吗?好大!好热闹!比蒙德城还要繁华好多倍!”派蒙兴奋地在空中转着圈,小手指着远处依山而建的层层楼阁和巨大的船舰,“看那边!还有那边!我们快去逛逛吧,空!听说璃月的美食超级多!”
空无奈地笑了笑,安抚着躁动的伙伴:“派蒙,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打听一下情况再说。别忘了,我们是来找寻‘七神’线索的。”
在蒙德与风神温迪,虽然当时并不知道其身份的经历,让他们知晓了神之眼与七神的存在,也坚定了他们游历七国、寻找血亲下落的目标。璃月,作为契约与财富之国,岩神摩拉克斯的领地,是他们旅程的重要一站。
然而,他们刚刚踏上璃月的土地,还未来得及感受这座港城的繁华,麻烦便不期而至。
几个穿着打扮流里流气、眼神不善的壮汉,看似无意地围了上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哟,生面孔啊?看这打扮,是从外国来的吧?”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咧嘴笑道,露出满口黄牙,“初来乍到,懂不懂璃月的规矩?这码头,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走的。”
空眉头微蹙,手按上了腰间的剑柄(或法器)。派蒙则叉腰飞上前,气鼓鼓地说:“你们想干什么?我们可是合法入港的!”
“合法?”刀疤脸嗤笑一声,“老子说的就是法!想过去?简单,交个‘码头管理费’,或者……”他贪婪的目光在空身上打量,“留下点值钱的东西,比如……你腰上那块亮晶晶的石头?”
他指的,正是空随身携带的、不知来历但似乎蕴含特殊力量的口袋锚点。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几位,为难远道而来的客人,恐怕不是璃月的待客之道吧?”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身着棕色长衫、气质儒雅沉稳的青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他面容俊朗,金珀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只是淡淡地看着那几名混混,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正是钟离。
他本是循着那股独特能量波动前来查看,恰好撞见这一幕。这些码头混混不过是些地头蛇,他本可无视,但旅行者身上那股“星海”的气息,以及他们可能带来的“变数”,让他改变了主意。
“你……你谁啊?少多管闲事!”刀疤脸被钟离的气势所慑,色厉内荏地喊道。
钟离并未动怒,只是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几人:“往生堂,钟离。若几位对璃月的律法有何不解,可随时前往总务司咨询。在此滋事,若惊动了千岩军,恐怕就不只是‘管理费’那么简单了。”
“往生堂?”几个混混脸色一变。往生堂在璃月地位特殊,虽是操办丧葬之地,却与仙家、七星皆有渊源,绝非他们能招惹的。刀疤脸悻悻地瞪了钟离一眼,又看了看明显不好惹的空,啐了一口,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谢谢您帮我们解围!”派蒙立刻飞过来,满脸感激。
空也收起戒备,向钟离郑重行礼:“多谢先生出手相助。”
钟离微微颔首,目光在空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其腰间那枚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口袋锚点上掠过,心中已然有数。此物绝非提瓦特凡品,更印证了他的猜测。
“举手之劳。二位远道而来,是游客,还是……有所寻访?”钟离语气平和,如同一位热心的本地人。
“我们是旅行者,正在环游提瓦特大陆。”空回答道,“来到璃月,是想……见识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也想打听一些关于……神明的事情。”他斟酌着用词,没有直接透露寻找血亲的核心目的。
“神明?”钟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岩王帝君统御璃月数千载,如今虽已魂归高天,但其精神与契约,仍深植于此地每一寸土地。若想了解璃月,了解帝君,或许……可以从这座港城的市井烟火开始。”
他顿了顿,发出邀请:“若二位不嫌弃,钟某可略尽地主之谊,为二位引路,介绍些璃月的风物典故。正好,今日三碗不过港有位说书人,讲的正是帝君当年的轶事,颇为有趣。”
派蒙一听有故事听,还有可能打听到神明的消息,立刻两眼放光,拽着空的袖子:“去嘛去嘛!这位钟离先生看起来是个好人,而且懂得好多样子!”
空略一思索,也觉得这是个了解璃月的好机会,便点头答应:“那就麻烦钟离先生了。”
就在钟离引导旅行者初步接触璃月的同时,璃月港阴暗的角落,一场针对他软肋的阴谋,已然悄然启动。
绯云坡一处看似普通的民居地下室内,空气冰冷,弥漫着药草与金属混合的奇异气味。一名身着至冬服饰、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的男子,正对着一个不断闪烁着数据流的水晶面板低声汇报:
“……目标已接触‘种子’,反应符合预期。璃月港防御体系暂无异常波动。‘捕网’计划第一阶段,完成。”
水晶面板另一端,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而扭曲的声音,正是博士某个负责执行的切片:
“很好。继续监视,记录‘种子’与本土环境的一切交互数据。重点观察‘那个存在’是否会因此产生扰动。‘钥匙’的准备工作,进行得如何了?”
“一切就绪。”阴影中的男子答道,“‘镇静剂VII型’已通过特定渠道,混入不卜庐近期采购的一批安神香料中。药性极其隐蔽,会逐步激发‘仙箓’底层的不稳定因子,使其能量逸散加剧,但表面症状只会表现为嗜睡与记忆紊乱,难以察觉根源。”
“嗯。”博士切片的声音带着一丝满意,“让白术去头疼吧。当他束手无策时,自然会去寻求‘他’的帮助。届时……就是我们测试‘智慧化身’对‘非生非死’态干预能力的绝佳时机。数据,才是最重要的。”
通讯切断。阴影中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投向窗外繁华的璃月港。
风暴,已在无声无息中,再次酝酿。而这一次,博士的目标,更加阴险,直指钟离与归终最在意的人。
黄昏时分,三碗不过港。
说书人田铁嘴正口沫横飞地讲述着“岩王帝君镇伏东海漩涡”的传奇故事,台下听众如痴如醉。旅行者和派蒙也听得津津有味。
钟离坐在一旁,安静地品着酒,目光偶尔扫过沉浸于故事中的旅行者,心中思绪流转。这位来自星海的旅者,纯净的灵魂,独特的力量,他的到来,究竟是偶然,还是某种必然?他是否会像在蒙德一样,成为撬动璃月现有平衡的那个支点?
而此刻,远在不卜庐秘境中,正在尝试以尘沙之力温养一株濒死清心的归终,似有所感,缓缓抬起头,望向璃月港的方向,智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异乡的星辰……为何你的命运轨迹,与拉克斯的因果……缠绕得如此之深?而且,这股隐隐的不安……”
她轻轻捻动指尖,一粒微小的尘沙在指尖幻化推演,最终却崩散无形。
“变数已生。未来的迷雾,愈发浓重了。”
她低声自语,身影在药圃的氤氲灵气中,显得愈发朦胧而神秘。
星海的旅者已至,暗处的阴谋已布,归来的智慧已醒。璃月的画卷,即将翻开更加波澜壮阔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