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下宫事件平息后数周,稻妻的变革步入深水区。在雷电影的强力推动与社奉行的周旋下,眼狩令的善后工作基本完成,神之眼尽数归还。
与海只岛的和谈取得关键进展,双方就地位、贸易与历史遗留问题达成了初步框架协议。锁国令虽未完全废除,但已开放了有限度的商贸与文化往来口岸,鸣神岛与离岛重现久违的活力。
然而,暗流并未完全平息。愚人众在稻妻的残余势力,特别是“博士”的切片虽被毁,但其暗中收集的关于祟神、邪眼乃至渊下宫的数据已然传回至冬。九条孝行等旧势力代表虽表面服从,暗中仍小动作不断。
但所有这些,在雷电将军决心已定、社奉行与珊瑚宫联手、以及空与那位神秘“墨渊先生”无形威慑的大势下,已掀不起太大风浪。稻妻的航船,终于拨正了方向,驶向未知但充满可能性的未来。
一个月色清朗的夜晚,天守阁最高处的露台。雷电影屏退左右,独自凭栏,望着下方灯火点点的稻妻城,眼神中少了往日的绝对冰冷,多了几分思索与沉淀。
“看来,稻妻的夜空,并非只有一种颜色。”
一个平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钟离仍以“墨渊”形象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手持一盏清茶,缓步走来。
影并未回头,似乎早已感知到他的到来。“墨渊先生……或者说,我该称您为契约之神,摩拉克斯?”她的语气平静,并非质问,而是带着一丝了然与敬重。
钟离微微一笑,并未否认,走到她身旁,将另一盏茶递给她:“名号不过虚饰。此刻,我仅是与你共观此景的同行者。”
两人沉默片刻,望着这片正在缓慢复苏的土地。
“静止……终是虚妄吗?”
影轻声问,像是在问钟离,也像是在问自己。
钟离浅呷一口茶,目光悠远:“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他引用了一句古老的璃月箴言,“风箱看似空虚,却蕴藏无尽生机,越鼓动,风势越盛。天地万物,莫不如此。强行令其静止,非是保全,实为扼杀其生机。”
他看向影:“你所畏惧的‘磨损’,如同流水冲刷岩石。岩石若拒绝流水,终将风化崩解;若接纳流水,虽形貌渐改,却能成就圆润通达,与江河共久长。变化,乃至‘磨损’本身,并非敌人,而是万物存续、演进之必然过程。”
“故而,”
钟离总结道,“真正的‘永恒’,非死水一潭,而是如日月交替、四时更迭,在动态的平衡中成就的‘恒常之理’。 稻妻的‘永恒’,不应是冻结的标本,而应是生生不息的樱花树,岁岁年年花不同,但生命之力绵延不绝。”
影静静地听着,眼中最后一丝迷茫渐渐散去。这番话,与她这段时间的所见所感相互印证,彻底击碎了她固守数百年的执念。她望向城中那些为新生而忙碌的微小身影,低声道:“所以,我过去的‘永恒’,实则是一种……傲慢的逃避?”
“是,亦不是。”
钟离道,“是出于守护之责,却步入了歧路。如今迷途知返,尤为可贵。”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空。
“那位旅行者,”
影问道,“他穿梭于各国,究竟在寻找什么?他的旅途,似乎总与各国的‘变革’相伴。”
钟离的神色变得深邃起来:“他寻找血亲,此为表象。其更深层的使命……或许连他自己也尚未完全明晰。”
他望向星空,“提瓦特大陆之下,奔流着一条命运的洪流,亦可称为地脉的记忆长河。历史并非静止的画卷,而是不断奔涌的活水。然而,天理维系者以‘神座’与‘法则’固化当下,某种程度上……禁锢了这条长河的奔流。”
“空的旅程,”
钟离揭示道,“其本质,是记录。以他这位‘不属于此世’之身的双眼与心灵,去见证、去承载每一个国度在时代节点上的真实变革。他的经历,如同投入命运长河的一颗颗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悄然松动那些固化的河床。
他所经历的每一个故事,战胜的每一个强敌,化解的每一次危机,都如同铭刻在时间轴上的锚点,为这个被‘静止’威胁的世界,保存下‘变化’的火种与坐标。”
“他是……时间的记录者?世界的观察者?”影心里微微一动。
“更准确地说,是‘变数’的载体与证明。”
钟离颔首,“他的存在本身,以及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在向这片天地证明:生命自有其突破樊笼、奔向未来的力量。而我们的职责……”
他看向影,“便是在他途经我们的国度时,给予必要的助力,帮助他完成这至关重要的‘记录’,并守护好这片由他带来的‘新生之机’。”
钟离向影揭示了一部分他的“布局”:引导并见证空的旅程,借助这位“异数”的力量,温和地推动提瓦特世界摆脱僵化,回归应有的、充满生机的流动状态。这并非对抗天理,而是一种更宏大、更温和的“疏导”与“铺垫”。
影彻底明白了。空的到来,对稻妻而言并非灾难,而是一场刮骨疗毒般的重生契机。而她,有幸成为了这一过程的见证者与参与者。
“我明白了。”
影的眼神变得坚定,“既然他的旅途关乎此世未来,那么,稻妻也当尽一份力。”
她与钟离商议,决定在空离开前,赠予他一份融合了稻妻“新生之愿”与璃月“契约之恒” 的礼物,强化他作为“时间锚点”的能力。
数日后,木漏茶室密室。空、派蒙、钟离、雷电影、八重神子、神里绫华兄妹、珊瑚宫心海(通过水镜法术)齐聚一堂。
钟离首先开口:“旅行者,稻妻之旅即将告一段落。你在此地的作为,已深刻改变了此地的命运轨迹。临别之际,我与影有一物相赠。”
他与影同时伸出手。钟离掌心浮现一团凝练的岩金色光晕,蕴含着契约的守护与山河的厚重;影的掌心则跃动着一道纯净的紫电雷光,却不再狂暴,充满了斩断过去的决意与新生的希望。
两股力量在空中交汇、融合,最终化作一枚半是温润玉石、半是璀璨雷晶的奇异护符,缓缓落入空的手中。护符中心,有一点永恒不变的微光。
“此物名为‘刹那的永恒’。”
钟离解释道,“它无法直接提升你的战力,但能稳固你的存在本质。佩戴它,可使你在面对时空扭曲、记忆篡改或命运冲击时,保持自我认知的清晰与坚定。你作为‘记录者’的使命,将更加稳固。”
影补充道:“它亦蕴含稻妻的新生之愿。当你需要时,或可从中感受到一丝来自稻妻的‘梦想之力’的加持。”
这份礼物,意义非凡,是对空使命的认可与支持。
就在赠礼仪式结束后,空随身携带的、由凯瑟琳给予的特殊通讯装置突然发出了急促的闪光。一条来自须弥的、断断续续的求救信息传递出来:
“……呼……呼……这里是化城郭……死域……蔓延速度异常……魔鳞病……加剧……教令院……封锁……知识……禁忌……求救……旅行者……如果你能收到……”
信息到此中断。
“死域?魔鳞病?教令院?”
派蒙一头雾水,“须弥那边好像出了很大的麻烦!”
八重神子眯起狐狸眼:“教令院……须弥的智慧之所在?看来,所谓的‘智慧’,有时也会走入歧途呢。”
钟离神色凝重:“须弥的情况,我略有耳闻。小吉祥草王布耶尔,虽为新生神明,但其处境……似乎颇为微妙。教令院垄断知识,禁忌研究频生,地脉紊乱,‘死域’便是其具象化之一。
魔鳞病……更是缠绕须弥数百年的顽疾。旅行者,你的下一站,看来已有了方向。”
心海也通过水镜说道:“根据海只岛与须弥古代的零星交流记载,须弥的雨林与沙漠之下,埋藏着关乎世界树与记忆的庞大秘密。那里的危机,恐怕比稻妻更加……错综复杂。”
钟离借此机会,为空梳理了已知的须弥局势:
1. 教令院:作为须弥的实际管理者,由六大学派组成,垄断知识,权力巨大。但其内部似乎因对“智慧”与“神明”的理解不同而产生严重分歧,近年行事越发封闭与极端。
2. 小吉祥草王布耶尔:五百年前灾厄后诞生的新神,名义上的须弥统治者。但传闻其力量尚未完全恢复,且被教令院“保护”在净善宫,民众对其知之甚少。
3. 死域:一种侵蚀生命、扭曲空间的可怕现象,在须弥境内不断蔓延,其根源疑似与地脉受损和某种禁忌知识有关。
4. 魔鳞病:一种不治之症,患者身体会出现灰黑色鳞片,逐渐丧失记忆与理智,最终……其成因成谜,但与地脉和意识关联极深。
5. 愚人众:“博士”的故乡,愚人众在须弥的活动必然更加深入和猖獗,其与教令院的关系暧昧不明。
6. 深渊教团:其在渊下宫的行动表明,它们对地脉和古老知识的渴求从未停止,须弥这个知识之国,必然是它们的重点目标。
“须弥的危机,核心在于‘知识’的滥用、‘智慧’的歧路与‘记忆’的失控。”
钟离总结道,“旅行者,你在此地将面临的,可能更多是思想上的冲突、真相的迷雾以及……对‘智慧’本身的考验。”
离别的时刻终于到来。码头上,众人为空和派蒙送行。
神里绫华送上精致的食盒:“旅行者,派蒙,一路保重。须弥湿热,请注意身体。”
宵宫带来了特制的“好运烟花”:“点燃它,无论在哪儿,都能看到稻妻的祝福哦!”
五郎代表海只岛送上珊瑚珠串:“海只岛永远记得你的恩情。”
八重神子则狡黠一笑,塞给空一个锦囊:“遇到解不开的谜题时,或许可以打开看看,说不定有惊喜哦~”
雷电影最后走上前,深深看了空一眼:“稻妻,会记住你。前路艰险,……保重。”
钟离拍了拍空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漫天飘飞的樱花雨中,空和派蒙登上了前往须弥的客船。船帆鼓满风,驶向广阔的海洋。
派蒙看着逐渐远去的鸣神岛,有些不舍:“稻妻的故事,真的结束了呢。”
空握紧怀中那枚“刹那的永恒”护符,望向南方那片笼罩在繁茂雨林与金色沙海轮廓下的神秘大陆,眼神坚定:
“不,这是一个故事的结束,也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须弥……我们来了。”
船头劈开波浪,航向充满智慧、谜题与危机的草木之国。提瓦特大陆的篇章,即将翻开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