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空和派蒙的小渔船,如同一片树叶,在愈发汹涌的海面上颠簸前行。船尾,藤兜砦的轮廓早已消失在浓雾与海平面之下。
前方,那片永恒笼罩着鸣神岛的紫黑色雷暴云墙,如同连接天地的巨大帷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沉闷的雷声如同战鼓,由远及近,震得人心头发麻。
掌船的终末番忍者阿望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他沉默寡言,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船舵,试图寻找雷暴中相对薄弱的缝隙。派蒙紧紧抓着空的胳膊,小脸煞白:“呜…这次没有北斗大姐头那么大的船了,感觉好可怕……”
空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怀中尘世之砂传来的微弱而恒定的温润感,心中稍安。他望向那片雷暴,眼神坚定。这一次,他不再是懵懂的闯入者,而是带着明确目标和沉重责任的行者。
“坐稳了!要进去了!”
阿望低喝一声,猛地转动船舵,小船如同离弦之箭,冲入翻腾的雷暴海域!
刹那间,天地失色!狂风卷着咸涩的海水劈头盖脸砸来,巨大的浪头几乎将小船掀翻。
头顶的雷云触手可及,一道道刺目的闪电撕裂黑暗,狠狠劈落在周围的海面上,炸起冲天的水柱!震耳欲聋的雷鸣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震出体外。
阿望凭借高超的技艺和终末番提供的隐秘航线图,在惊涛骇浪和密集雷击中艰难穿梭。小船时而冲上浪尖,时而跌入波谷,险象环生。
最危险的一次,一道异常粗壮的紫色雷柱毫无征兆地直劈船头!眼看避无可避,空怀中的尘世之砂骤然发烫!一股柔和而坚韧的岩元素护盾瞬间展开,将小船笼罩其中!
轰——!!!
雷柱狠狠砸在护盾上,金光与紫电激烈对抗,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护盾剧烈波动,光芒黯淡了许多,但终究没有破碎,成功抵挡了这致命一击!
“好险!”
派蒙吓得魂飞魄散。阿望也惊出一身冷汗,感激地看了空一眼。空心中对钟离先生的感激更深了一层。这已是尘世之砂第二次在雷暴中救他于危难。
依靠着阿望的技艺、隐秘航线以及尘世之砂的庇护,小船有惊无险地穿过了最猛烈的核心雷暴区。前方的海面虽然依旧阴沉,但雷暴的强度明显减弱,已经可以看到鸣神岛模糊的轮廓。
小船没有直接驶向鸣神岛的主港口,而是按照计划,悄无声息地绕到离岛西南角一处偏僻的、布满礁石的浅滩靠岸。阿望将船藏好,对空低声道:“旅行者,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离岛是锁国令下唯一允许外国人滞留的口岸,但审查极严。这是新的身份文书和少量摩拉,万事小心。若有急事,可去岛东头的‘远航之风’杂货店,找老板竺子,同名不同人,此为心海安排的暗线,暗号是‘海只的珍珠’。”
交代完毕,阿望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礁石丛中。空和派蒙踏上鸣神岛的土地,一股与海只岛截然不同的压抑气息扑面而来。
离岛作为锁国令下的窗口,与其说是口岸,不如说更像一个巨大的隔离区。高耸的哨塔上站着手持长枪、眼神锐利的幕府士兵,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街道上的行人大多行色匆匆,面带谨慎,很少交谈。商铺虽然开着,但顾客寥寥,物价高得惊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和压抑。
“这里……感觉好难受啊。”
派蒙小声嘀咕道,“大家都好像不敢大声说话一样。”
空点了点头,压低帽檐,按照阿望的指引,向着岛内较为热闹的区域走去。他需要先安顿下来,熟悉环境。
没走多远,一队巡逻的幕府士兵便拦住了他们。为首的役人——低级官员板着脸,用审视犯人的目光打量着空和派蒙:“站住!看你们面生,不是离岛常驻的吧?从哪里来的?身份文书呢?”
空不动声色地递上阿望准备的文书。文书上写明他是来自璃月的游商,因船只故障暂时滞留。役人仔细检查着文书,又反复盘问空的来历、目的、在璃月的关系等,问题刁钻细致。
派蒙紧张得手心冒汗,空则凭借丰富的阅历和对璃月的了解,一一冷静应对。就在役人似乎找不出破绽,准备放行时,他身边一个眼神阴鸷的士兵突然指着派蒙道:“长官,这个会飞的小东西是什么?稻妻可没有这种生物!很是可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派蒙身上。派蒙吓得一哆嗦,差点从空中掉下来。
空心中一紧,面上却保持镇定:“这是我在璃月收养的珍奇宠物,名叫派蒙,性情温顺,并无特别。”他暗中调动一丝微不可查的风元素力,让派蒙看起来更像一个人畜无害的、有点奇特的小动物。
役人将信将疑,又盘问了几句,最终或许是没发现更确凿的证据,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赶紧去找落脚的地方!记住,在离岛安分守己,不许随意走动,更不许靠近军事禁区!否则,按奸细论处!”
空暗暗松了口气,拉着派蒙迅速离开。第一次审查就如此惊险,可见离岛戒备之森严。
根据指示,空和派蒙在离岛东头一条僻静的小巷里,找到了那家名为“远航之风”的杂货店。店面不大,商品琳琅满目却蒙着薄灰,显得生意清淡。店主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温和但眼神透着精明的女性,正是竺子。
空走进店内,低声说出暗号:“海只的珍珠。”
竺子擦拭柜台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了空和派蒙一眼,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警惕。她不动声色地走到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然后示意空和派蒙跟她进入后堂。
后堂是一间整洁的起居室。竺子关好门,压低声音:“你们就是珊瑚宫大人提到的重要客人?一路辛苦了。我是竺子,负责离岛的情报接应。”
她仔细检查了空出示的心海信物,确认无误后,神色才缓和下来:“离岛现在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峻。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最近加强了盘查,似乎在搜捕反抗军的眼线。你们刚才进来时,没被盯上吧?”
空将码头盘查的事简单说了。竺子眉头微蹙:“看来你们的身份已经引起注意了。这段时间务必低调,尽量不要外出。我会负责给你们传递食物和情报。”
她安排空和派蒙住在杂货店阁楼一个隐蔽的小房间里,叮嘱道:“这里是相对安全,但绝非万无一失。记住,在离岛,任何人都不可轻信,尤其是那些主动接近你们的‘好心人’。”
在竺子的杂货店安顿下来后,空和派蒙只能透过阁楼的小窗观察外面的世界。他们看到幕府士兵粗暴地盘查路人,看到外国商人因苛捐杂税而愁眉苦脸,看到普通居民脸上麻木而谨慎的表情。
偶尔,能听到巷子里传来压低的议论:
“听说了吗?神无冢那边打了大败仗,九条大人都退到踏鞴砂了……”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现在谁敢议论战事!”
“唉,这锁国令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这些只言片语,拼凑出鸣神岛在雷电将军“永恒”统治下的真实面貌——表面平静,内里却压抑、恐惧且暗流涌动。
派蒙趴在窗口,叹气道:“这里的人,好像活得一点都不开心啊。比海只岛差远了。”
空沉默着。他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心海和反抗军为何要抗争。这种剥夺希望、扼杀生机的“永恒”,确实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在杂货店潜伏的第三天傍晚,竺子匆匆上楼,脸色凝重:“旅行者,我们可能被盯上了。下午有生面孔在店外徘徊,像是勘定奉行的探子。你们今晚必须转移。”
空心中一凛,没想到麻烦来得这么快。
竺子迅速安排:“我在岛北有一处备用的安全屋,是个废弃的仓库。你们趁夜色摸过去。这是地图和钥匙。我会设法引开探子。”
然而,就在空和派蒙准备按照竺子的计划转移时,空凭借敏锐的感知,察觉到杂货店后巷的阴影中,有不止一道气息在潜伏!对方很专业,气息收敛得极好,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和元素力波动,却瞒不过空的感知。
“不对,竺子小姐可能也被骗了。外面埋伏的人,不止一拨。”
空按住竺子的手,低声道,“而且,其中一拨的气息……不像是幕府的人。”
那股气息,带着一种冰冷、混乱而熟悉的感觉……是深渊教团?!他们竟然也渗透到离岛了?而且目标似乎就是自己!
情况瞬间变得极其复杂和危险!
璃月,云翰社。钟离正聆听云堇排演新戏,指尖随着曲调轻轻叩击桌面。忽然,他叩击的动作微微一顿,金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离岛杂货店后巷那紧张的对峙。
“棋至中盘,暗子皆现。”
他低声轻语,声音淹没在悠扬的戏文里,“幕府之网,深渊之牙,皆欲擒此‘变数’……呵,且看这孤身入笼的‘雀鸟’,如何搅动这一池……死水微澜。”
他端起茶杯,浅浅呷了一口,目光深邃。棋盘之上,代表空的那枚棋子,已然落入重重包围之中。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至关重要。
夜幕彻底降临,离岛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偶尔响起。杂货店阁楼内,空、派蒙和竺子面临艰难的抉择。前有幕府探子守株待兔,暗处有深渊教团虎视眈眈,留下是坐以待毙,突围则危机四伏。
空看着手中竺子给的地图,又感知着外面越来越清晰的埋伏气息,眼神逐渐变得锐利。不能连累竺子,也不能落入任何一方手中。
他看向竺子,快速说道:“竺子小姐,多谢相助。但眼下情况,兵分两路或许是最好的选择。我和派蒙负责引开他们,你趁机脱身,务必保全自己,将情况传回海只岛。”
“可是……”
竺子还想说什么。
“没有时间犹豫了。”
空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这鸣神岛的第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突围之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