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人丸缓缓停靠在海只岛的珊瑚宫码头。踏上坚实的地面,空才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袭来,踏鞴砂的恶战、祟神能量的侵蚀、以及与深渊使徒的对峙,都消耗了他大量的心力。派蒙也蔫蔫地趴在他肩膀上,连飞起来的力气都快没了。
五郎的情况稍好,但眉宇间也带着浓重的忧色。他安排空和派蒙先去休息,自己则立刻前往珊瑚宫正殿向心海汇报。泽维尔被安置在客舍,由专门的医师照料,他带来的关于御影炉心和深渊教团的情报至关重要。
空在安排的住所里,仔细擦拭着剑刃,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踏鞴砂的惊险画面,尤其是深渊使徒那疯狂的话语——“献给殿下的祭品”、“污染地脉核心”。
妹妹荧的身影与深渊的黑暗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绪难平。他取出那袋已经光芒黯淡、触手微凉的尘世之砂,心中对远在璃月的钟离先生充满了感激。没有这最后的底牌,他们恐怕已葬身在那片污染之地。
稍作休整后,空和派蒙被请到了珊瑚宫的战略室。心海早已在此等候,五郎和几位反抗军的高级将领也在场,气氛严肃。
“旅行者,派蒙,辛苦了。”
心海的声音依旧温柔,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凝重,“五郎已经将踏鞴砂的情况简要汇报了。具体情况,还请你们详细说明,尤其是关于深渊教团的部分。”
空深吸一口气,将整个事件的经过,从泽维尔的求助、关闭阀门、遭遇深渊使徒、炉心失控、帝君之力显化暂缓危机、到九条裟罗介入、最终稳定炉心,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深渊使徒透露的“污染地脉”的阴谋。
随着空的讲述,战略室内的气氛越来越沉重。将领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担忧。
“污染地脉核心……这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重得多。”
一位年长的将领沉声道,“若地脉被大规模污染,整个稻妻的元素循环都将崩溃,生灵涂炭都是轻的。”
心海轻轻敲打着桌面上的稻妻地图,目光聚焦在八酝岛的位置:“深渊教团选择在踏鞴砂发难,绝非偶然。御影炉心积聚了数百年的庞大能量和地脉淤积的怨念,确实是最好的‘催化剂’。他们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制造混乱,而是想从根本上……瓦解稻妻的根基,为深渊的降临铺平道路。”
她抬起头,看向空:“旅行者,你又一次在关键时刻阻止了灾难。还有那位至冬的工程师泽维尔,他的勇气和技术也功不可没。我们必须感谢他们。”
心海走到巨大的沙盘前,上面清晰地标注着敌我态势。“踏鞴砂事件,虽然危机暂时解除,但影响深远。”她拿起代表幕府军的蓝色旗子和代表反抗军的红色旗子,开始推演。
“首先,对幕府而言。”
她将一面蓝旗插在八酝岛,“九条裟罗亲眼见证了深渊教团的威胁和炉心失控的可怕后果。这势必会动摇一部分幕府将领对‘永恒’政策的绝对信心。天领奉行内部,关于如何应对深渊威胁的争论可能会加剧。但以九条裟罗对将军的忠诚,她大概率会选择加强封锁和镇压,试图在内部解决危机,而非与我们合作。”
接着,她将几面红旗向前推移,指向神无冢区域:“其次,对我们而言。踏鞴砂的危机吸引了幕府部分注意力,尤其是九条裟罗的主力部队需要留守处理善后,这为我们在前线创造了短暂的战略窗口期。神无冢的战事,近期幕府的攻势明显减弱。”
但她的眉头随即蹙起:“然而,隐患同样巨大。深渊教团在踏鞴砂的行动受挫,绝不会罢休。他们可能会在其它地脉节点,比如神无冢的废弃矿洞、八酝岛南部的绯木村遗迹,甚至……鸣神岛本身的某些地方,策划新的阴谋。”她在沙盘上这几个位置画上了代表危险的黑色标记。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变数——”
心海的目光落在空身上,“旅行者,你的存在,以及你与深渊教团、乃至你妹妹的特殊关联,已经成为这场棋局中,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活子’。幕府会更加警惕你,深渊教团会更加‘关注’你,而我们……”她微微一笑,“则更加需要你的力量和智慧。”
她的分析条理清晰,高瞻远瞩,让空深刻体会到这位“现人神巫女”被冠以“军师”之名的缘由。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急匆匆进入战略室,递上一份紧急军情。
心海迅速浏览后,脸色微变:“果然不出所料。前线侦察兵报告,神无冢地区的幕府军虽然攻势减缓,但他们的后勤补给线出现异常调动,大量物资正在向神无冢西南侧的名椎滩区域集结。同时,我们的侦察兵在名椎滩附近,发现了祟神能量的微弱反应,以及……少量深渊法师活动的痕迹。”
她将一面黑旗插在名椎滩的位置:“看来,深渊教团并没有走远,他们很可能在神无冢开辟了新的‘战场’,甚至……可能与部分激进的幕府势力有了某种程度的‘默契’或利用关系。”
心海看向空和五郎,眼神坚定:“旅行者,五郎。名椎滩地势关键,控制着通往海只岛腹地的一条重要水道。我们不能坐视深渊教团在那里扎根,也不能让幕府利用深渊的力量来对付我们。”
“我需要你们立刻前往神无冢名椎滩区域。”
心海下达了指令,“首要任务是调查祟神能量和深渊教团活动的真相,尽可能清除威胁。其次,摸清幕府军在名椎滩的真实意图和部署。如果可能……寻找机会,破坏他们的补给线,延缓其进攻步伐。”
这是一个兼具侦察、战斗和战略破坏的复合型任务,难度和危险性都很高。
“我也去!”
一个充满朝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反抗军制服、眼神炽热、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年轻士兵哲平站在那里,脸上满是渴望,“五郎大哥,旅行者!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熟悉名椎滩的地形!”
五郎皱了皱眉:“哲平,那里很危险……”
“我不怕危险!”
哲平激动地说,“为了海只岛,为了大家的愿望,我什么都愿意做!”
心海看了看哲平,又看了看五郎和空,微微颔首:“也好。哲平确实对当地熟悉。五郎,旅行者,哲平就作为你们的向导和助手。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就在海只岛紧锣密鼓地部署下一步行动时,远在璃月港,往生堂内。
钟离正与一位来自枫丹的考古学者品鉴新到的古董,看似悠闲。然而,当学者谈及在层岩巨渊最新发现的、带有坎瑞亚风格的古代符文时,钟离执杯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
送走学者后,他独自走到窗边,望向南方稻妻的方向,金珀色的眼眸中仿佛有岩峦起伏、星河流转。他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轻轻敲击,节奏玄奥。
“踏鞴砂的尘沙……终是惊动了蛰伏的雷光。”
他低声自语,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深渊之蚀,已触及地脉根基……影那孩子,若再固执于‘静止的永恒’,恐将铸成大错。”
他微微抬手,一枚看似普通的石珀棋子在掌心浮现,棋子内部,隐约有岩元素力如同地脉般缓缓流淌。“海只岛的巫女,倒是看得分明。借‘异乡之风’,破‘永恒之局’……此计,虽险,却也是当下唯一生机。”
他将棋子轻轻按在棋盘上,位置恰好对应稻妻的神无冢区域。
“下一子,落于‘滩涂’……看这‘浪客’,能否搅动这潭死水,引出那暗藏的……‘蛇影’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转身拿起茶壶,为自己续上一杯热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唯有那枚落在棋盘上的石珀棋子,微微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光泽。
夜幕降临,空和派蒙在珊瑚宫休整,准备次日清晨出发。五郎正在检查装备,清点同行的精锐小队。年轻的哲平则兴奋地擦拭着自己的长枪,脸上充满了对战斗的渴望和对旅行者的崇拜。
“旅行者!你真是太厉害了!连那种可怕的炉心爆炸都能阻止!”
哲平凑到空身边,眼睛发光,“我一定要像你一样,成为保护海只岛的大英雄!”
空看着哲平充满朝气的脸庞,想起了自己在蒙德和璃月结识的许多年轻朋友,心中既有些欣慰,也有些担忧。战争的残酷,远非年轻人想象的那么热血。
“战斗很危险,保护好自己最重要。”空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
“放心吧!”
哲平用力点头,“我会小心的!为了珊瑚宫大人,为了大家,我绝不会拖后腿!”
派蒙看着哲平,小声对空说:“他好像……特别有干劲呢。”
空点了点头。在这个被“永恒”压抑的国度,像哲平这样怀揣着纯粹愿望和满腔热血的年轻人,正是反抗军希望的火种。但也正是这样的火种,最容易在残酷的战争中熄灭。
第二天拂晓,空、派蒙、五郎以及包括哲平在内的一支小型侦察小队,乘船离开海只岛,向着西北方向的神无冢海域驶去。
海风带着咸腥和一丝硝烟的味道。远处,神无冢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那里曾是以刀匠和矿业闻名的岛屿,如今却变成了双方反复争夺的绞肉机战场。
空站在船头,望着那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感受着怀中那枚石珀棋子,心海临行前赠予的、用于紧急联络的小型符箓。传来的微凉触感。
他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比踏鞴砂更加复杂和危险的局面——不仅要面对强大的幕府军,还要时刻提防深渊教团的阴谋,甚至可能……要面对被战争扭曲的人心。
神无冢的风,已经吹起,带着血与火的气息,也带着更深沉的黑暗与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