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流淌在玉京台光洁的石阶上,将天权星凝光群玉阁的投影拉得悠长。阁顶观景台,夜风微凉,吹动凝光鬓角的发丝。她并未俯瞰脚下万家灯火,而是仰望着提瓦特虚假却依旧璀璨的星空,手中摩挲着一枚温热的琥珀色晶体——那是昨日削月筑阳真君悄然送来的一小片“玄岩星屑”,仙家之意不言而喻:请仙典仪在即,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至冬的商人,最近在码头活跃得有些过分了。”刻晴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步履轻捷,来到凝光身侧,目光锐利如她腰间的磐石结绿,“北国银行的资金流动,夜兰那边追查到的几条暗线,最终都指向层岩巨渊。他们像是在……采购大量特殊的抗腐蚀材料和能量隔绝装置。”
凝光指尖轻点栏杆,发出清脆的响声:“醉翁之意不在酒。博士想要的,恐怕不是矿藏那么简单。仙家近日亦传讯,层岩巨渊深处的地脉波动异常频繁,若陀的封印……令人忧心。”她转过身,看向刻晴,“典仪期间的安保,尤其是对异乡人的关注,要再加强几分。那位旅行者,是变数,或许……也是契机。”
刻晴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我明白。只是,那位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他与旅行者过从甚密,其身份……始终是个谜。仙家对他似乎也讳莫如深。”
凝光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谜一样的人,往往才能解开更深的局。只要他心向璃月,便是友非敌。眼下,我们需要集中精力,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浪。”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星空,仿佛要穿透那层虚假的幕布,看清背后的真相,“帝君离去,璃月这艘大船,能否真正扬帆远航,此次典仪,便是第一道真正的考验。”
不卜庐后院秘境,药香与灵气交织。七七盘膝坐在一株千年清心花下,双目紧闭,额头的“仙箓”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净光。白术在一旁守候,指尖搭在她的腕脉上,眉头紧锁。长生盘在药碾上,蛇瞳中满是忧虑。
“那股外来的干扰之力,暂时被‘镇魂散’和钟离先生留下的岩印压制住了。”白术收回手,轻声道,“但如同附骨之疽,并未根除。七七的潜意识深处,仍有杂音……像是某种……定位的印记。”
长生嘶嘶吐信:“是那个至冬的疯子!他想把七七当成探路的石头!”
白术叹了口气,望向秘境入口方向:“钟离先生想必已有计较。只是,敌暗我明,投鼠忌器。博士的手段,防不胜防。”他取出一枚银针,在烛火上细细炙烤,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论如何,先稳住七七的灵台清明。典仪之前,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就在这时,秘境入口的阵法泛起涟漪,一道沉稳的身影悄然步入,正是钟离。他先是看了一眼入定的七七,感受到其气息平稳,微微颔首,随即对白术道:“白先生,辛苦。”
“分内之事。”白术起身,“先生深夜前来,可是有了应对之策?”
钟离走到七七面前,并未直接施法,而是伸出食指,指尖凝聚一点极其纯粹温和的岩元素光华,轻轻点在她眉心“仙箓”之上。那光华并非强行镇压,而是如同最细腻的沙尘,缓缓渗入,与“仙箓”的力量融为一体,为其镀上了一层极其淡薄却坚韧无比的岩铠。
“此为‘岩心镇魂印’。”钟离解释道,“并非驱邪,而是加固其本源壁垒。外力若再想窥探或诱导,需先撼动这岩印。足以为我们争取反应时间。”
他顿了顿,继续道:“博士以七七为饵,意在层岩。典仪期间,他必会有所动作。届时,还需白先生坐镇不卜庐,密切关注七七状况,并与留云借风真君保持联络。仙家会在层岩巨渊外围布下‘九霄雷锁阵’,以防不测。”
白术郑重应下:“我明白。”他看着钟离波澜不惊的侧脸,心中稍安。这位客卿,总能在风雨欲来之际,给人以磐石般的依靠。
往生堂书房,灯火昏黄。胡桃早已溜出去不知又去哪里推销业务,堂内只剩钟离一人。他并未品茗读书,而是站在一幅巨大的璃月地图前,目光沉静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最终停留在层岩巨渊与即将举行请仙典仪的玉京台之间。
空气中一阵微不可察的尘沙波动,归终的身影悄然凝聚,虽仍有些虚幻,但眉眼间的智慧光华已愈发凝实。她走到钟离身边,一同看向地图。
“拉克斯,你在担心典仪,还是层岩?”她的声音空灵,带着一丝关切。
“二者本是一体。”钟离指尖划过地图,“博士欲借典仪之机,行调虎离山之计,其真正目标,仍是层岩深处的若陀封印,或是以此为契机,逼你现身。而典仪本身……璃月人治的第一次大考,不容有失。”
归终轻轻颔首:“人心惶惶之际,最易被趁虚而入。你引导那位异乡的旅者,便是想借他这‘局外人’的纯净之力,搅动这潭深水,让暗处的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不错。”钟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旅行者身份特殊,力量成长极快,且心性质朴。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博士算尽天机,却也难料这星海之外的来客会如何行事。我已通过总务司的委托,让他接触到了轻策庄的异常,与夜兰有过照面,对至冬的活动有了初步警觉。接下来……”
他指向玉京台:“典仪之上,他必然会到场。届时,无论发生何种变故,他都将是打破平衡的关键一环。而我们需要做的,是在幕后,确保这‘变数’导向对璃月有利的方向。”
归终若有所思:“所以,你让仙家加强层岩戒备,是‘守’;引导旅行者,是‘奇’;而你自己……”
钟离目光深邃:“我需坐镇中枢,静观其变。博士若动,必露破绽。届时,便是我们出手,弥补遗憾之时。”他所说的“遗憾”,既指当年若陀的失控,也指归终的陨落,更指如今璃月面临的潜在危机。
归终伸出手,虚抚着地图上归离原的位置,轻声道:“数千载光阴,璃月已不再是当初你我一砖一瓦建立的聚落。它有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意志。拉克斯,或许这次,我们真的可以……相信他们。”
钟离没有回答,但金珀色的眼眸中,倒映着璃月港的万家灯火,那光芒,比星辰更温暖。
次日清晨,吃虎岩人声鼎沸。空和派蒙正在万民堂解决早餐,一碗热腾腾的腌笃鲜下肚,派蒙满足地拍着肚子。
“啊,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听说今天玉京台好像在准备什么大事,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派蒙提议道。
空正要回答,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入店内,正是钟离。
“钟离先生!”派蒙热情地打招呼。
钟离微笑颔首,在两人对面坐下,点了壶清茶。“二位近日在璃月可还习惯?”
“习惯习惯!”派蒙抢着说,“璃月好吃的太多了!我们还认识了香菱、云堇、辛焱他们,可有意思了!对了,钟离先生,玉京台那边是在准备什么呀?好像很隆重的样子。”
钟离慢条斯理地斟茶,道:“三日后,便是璃月一年一度的请仙典仪。届时,帝君将会降临,为璃月赐下这一年的指引。乃是璃月最盛大的典礼。”
“帝君降临?”空和派蒙都睁大了眼睛。他们一路旅行,寻找七神,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亲眼见到一位神明?
“正是。”钟离看着两人,语气平和,“典仪庄严,观礼者众。二位若有兴趣,可前往观礼。不过……”他话锋微转,似是无意间提起,“近日璃月周边并不太平,层岩巨渊一带时有异动,典仪期间,各方人员繁杂,二位还需多加小心,尤其……要留意一些行踪诡秘的至冬商人。”
他这番话,看似寻常的提醒,却将“请仙典仪”、“层岩巨渊异动”、“至冬商人”这几个关键信息,自然而然地传递给了旅行者。
空心中一动,联想到轻策庄的遭遇和夜兰的警告,不禁问道:“钟离先生,层岩巨渊……到底藏着什么?为什么至冬国的人会对那里那么感兴趣?”
钟离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神:“层岩巨渊,是璃月的根基,也是伤疤。那里埋藏着丰富的矿产,也镇压着古老的秘密与……强大的存在。至于至冬的目的,”他轻轻吹开茶沫,“或许与他们对‘力量’无止境的追求有关吧。人心欲望,有时比深渊更不可测。”
他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却成功地在旅行者心中埋下了更深的疑团和警惕。这种不着痕迹的引导,正是他布局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璃月港绯云坡,北国银行顶层一间密室。公子达达利亚正擦拭着他的水刃,脸上带着百无聊赖的表情。他对面,一位戴着面具的愚人众参赞正在低声汇报。
“……‘博士’大人传来指令,典仪当日,按计划行事。目标是制造足够大的混乱,吸引璃月七星与仙家的主要注意力。至于‘钥匙’的回收工作,‘博士’大人会亲自接手。”
公子撇撇嘴:“又是这种偷偷摸摸的把戏。真想和那位岩之神好好打一场啊……可惜。”他眼中闪过一丝战意,但很快压下,“知道了。我会在典仪上,给璃月的朋友送上一份‘惊喜’的。”
参赞迟疑了一下,又道:“另外,‘博士’大人特别提醒,留意那位异乡的旅行者。他的力量……很特殊,可能会影响计划。”
“哦?那个小家伙?”公子想起万民堂的“食戟”,嘴角勾起一抹兴趣盎然的笑容,“确实有点意思。放心吧,我会‘好好’关照他的。”他的笑容里,充满了猎人锁定猎物般的危险气息。
密谋在暗处继续,风暴的引线,已然点燃。
奥藏山,云雾缭绕。留云借风真君化身的仙鹤立于山巅,遥望璃月港。削月筑阳真君与理水叠山真君的身影在一旁显现。
“层岩巨渊外围,已按帝君……按钟离先生之意,布下阵法。”削月筑阳真君沉声道,“只是,若陀封印事关重大,仅凭外围阵法,恐难万全。”
留云借风真君清唳一声,声音透过云雾传来:“帝君既将守护璃月之责交予吾等与人众,便当信任其安排。钟离先生深谋远虑,此番布局,看似被动,实则暗藏玄机。那位异乡旅者,或为破局关键。”
理水叠山真君点头:“然也。吾等只需恪尽职守,守住层岩要害。璃月港内,便交由七星与……那位客卿周旋吧。”
三位仙人不再多言,仙力涌动,融入山岚云雾之中,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他们的信任,是对钟离数千年守护璃月最大的肯定,也是他人治布局中,最坚实的后盾。
尾声:山雨欲来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璃月港张灯结彩,玉京台被布置得庄严肃穆,全城的目光都聚焦于此。空气中弥漫着节日般的喜庆,却也潜藏着难以言喻的紧张。
空和派蒙按照钟离的提示,早早来到了玉京台广场,挤在人群中,翘首以盼。凝光、刻晴等七星已然就位,神情肃穆。千岩军士兵盔明甲亮,维持着秩序。
钟离依旧是一身往生堂客卿的常服,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与人群中的公子视线有过一瞬的交错,与高台之上的凝光有过无声的交流,最终,落在了身边悄然浮现、唯有他能见的归终虚影之上。
归终对他微微点头,眼中充满了智慧与信任。
吉时已到,凝光上前,准备主持仪式。
天空,依旧湛蓝。然而,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平静的天幕之下,正在酝酿着一场足以改变璃月命运的巨大风暴。
请仙典仪,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