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夜兰达成脆弱的同盟,暂时稳住仙家之后,钟离并未有丝毫松懈。他知道,这短暂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间隙。博士本体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深渊教团对“钥匙”的觊觎从未停止,而启动“尘光溯影阵”所需的最后引信——归终的“智慧化身”,仍深藏于层岩巨渊那片禁忌之地,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时间,刻不容缓。
三日后,七七在白术的精心调理下,状态基本稳定,虽依旧沉默寡言,但眼神中的灵动恢复了几分。白术安排好不卜庐一切,将七七托付给绝对心腹的弟子看护,并启动了最强的防护阵法。他知道,此行凶险万分,但他更知道,若不能助钟离成事,覆巢之下无完卵。
是夜,月黑风高,层岩巨渊入口处,两道身影悄然汇合。钟离依旧是一袭往生堂客卿的常服,气息内敛如深渊。白术则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药箱也换成了更小巧的战术包裹,长生缠绕在他腕间,蛇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
“都安排妥当了?”钟离低声问。
“嗯。”白术点头,脸色凝重,“七七已安置在绝对安全之处。不卜庐内外也加强了警戒。我们……何时动身?”
“现在。”钟离言简意赅,目光投向那如同巨兽狰狞大口的矿洞深处,“此行目标明确,直取核心。但深渊与博士必有防备,需万分小心。跟紧我,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出手。”
“明白。”白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与激动。他知道,自己即将参与的,可能是足以改写璃月命运的行动。
钟离不再多言,周身泛起一层极淡的玉璋光晕,将两人笼罩,随即一步踏入黑暗的矿道。与上次随仙家同来时不同,此次他们选择了一条更为隐秘、却也更加危险的废弃支路。这条路直通层岩巨渊最底层,靠近若陀封印核心区域,也是当年归终力量残留最浓郁之地。
矿道内腐朽的气息更加浓重,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深渊污秽与若陀狂躁的龙威,寻常修士在此恐怕寸步难行。钟离神识全开,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前方每一寸空间,避开游荡的魔物与残留的陷阱。他的步伐看似不快,却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危险,仿佛对这片死亡之地了如指掌。
白术紧随其后,心中骇然。他自认对层岩巨渊也有研究,但钟离所展现出的、对这片复杂地下迷宫近乎本能的熟悉,远超他的想象。这位客卿,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
越往深处,环境越发诡异。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非自然形成的、闪烁着幽光的晶体,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如同尘埃般的黑色颗粒,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吞噬感。这是深渊力量高度侵蚀的迹象。
“小心,”钟离传音提醒,“前方有深渊结界,强度不低。”
果然,转过一个弯道,眼前出现了一道由扭曲的暗紫色能量构成的屏障,屏障上无数痛苦的灵魂虚影挣扎哀嚎,散发出强烈的精神污染。屏障后方,隐约可见更加深邃的黑暗,以及一股更加精纯、却充满敌意的尘沙魔神气息——那正是“智慧化身”被封印的方向!
“硬闯必会惊动守卫。”白术皱眉道。
钟离目光扫过结界,沉吟片刻,忽然摊开手掌,玉衡令悄然浮现。他并未直接攻击,而是引导令牌中那一缕得自归离原石片的、微弱却纯粹的金之法则本源(象征契约与智慧),缓缓靠近结界。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充满暴戾的深渊结界,在接触到这缕同源却更加古老正统的归终气息时,竟如同冰雪遇阳般,微微波动起来,排斥力大减!虽然未能完全打开,但屏障明显薄弱了许多!
“归终的力量,对深渊有天然的克制?”白术惊讶。
“并非克制,而是……位阶的压制。”钟离目光深邃,“归终的智慧,触及法则本源,远非寻常深渊污秽可比。这结界,恐怕是深渊教团后来布设,用以隔绝外人,却无法完全隔绝同源高阶力量的感应。”
他加大神力输出,玉衡令上金光微闪,那薄弱处竟被强行撑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快!”
两人迅速穿过结界。就在他们通过的刹那,结界剧烈波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原状,但显然已留下了痕迹。
“恐怕已经惊动了。”白术低声道。
“无妨,速战速决。”钟离加快脚步。
穿过结界,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这里不再是粗糙的矿道,而是一片巨大的、由某种暗金色晶石构筑的古老殿堂废墟!废墟中央,并非若陀的封印核心,而是一个更加幽深的、向下螺旋延伸的洞口,洞口边缘刻满了与沉玉丹室星图相似的尘沙符文!精纯的智慧气息,正是从这洞口深处传来!
“就是这里!归离集时代的遗迹!‘智慧化身’的沉眠之地!”白术激动道。
然而,就在他们接近洞口的瞬间——
“桀桀桀……终于等到你们了!”
一个阴冷、扭曲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紧接着,数十道身披紫袍的深渊法师与咏者从废墟的阴影中浮现,为首者,正是那名曾在湖心岛交手过的深渊统领!他周身邪气汹涌,显然实力比上次更强!
“就知道你们会来打‘钥匙’的主意!”深渊统领狞笑着,“博士那个蠢货切片失败了,但主人早已料到你们会自投罗网!此地,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处!结阵!”
嗡——!
所有深渊教徒同时吟唱,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冤魂与邪火构成的万魂噬灵大阵瞬间启动,将整个殿堂废墟笼罩!阵法中,无数怨灵尖啸着扑来,试图吞噬两人的灵魂与生机!
“不好!是专门针对神魂的邪阵!”白术脸色发白,立刻祭出数道清心护神的符箓,但效果甚微。长生动不安地嘶鸣。
钟离眼神一冷,正欲出手破阵,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一声冷笑!
“呵呵,深渊的杂碎,动作倒是快。”
只见废墟另一侧,空气一阵扭曲,三名身着至冬特制作战服、气息冰冷如机械的身影出现。为首一人,面容隐藏在战术目镜之下,手中把玩着一枚不断变换形态的金属魔方,正是博士的另一个切片!这个切片的气质更加冷酷,充满了军械般的精准与无情。
“不过,这‘钥匙’,我们至冬国,也很有兴趣。”博士(军械切片)冰冷地说道,“尤其是……在经过初步‘分析’之后。”他目光扫过钟离,带着一种解剖般的审视。
前有深渊虎视眈眈,后有博士黄雀在后!两人陷入了绝境!
“你们……是一伙的?”深渊统领惊疑不定地看向博士切片。
“暂时……不是。”博士切片淡淡道,“但目标一致。先拿下他们,再决定‘钥匙’的归属,如何?”他提出了一个充满危险诱惑的临时合作。
深渊统领眼中邪光闪烁,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狞笑点头:“好!先杀了他俩!”
瞬间,深渊的万魂大阵与博士切片释放出的、由无数纳米级机械虫构成的金属风暴领域同时向钟离与白术碾压而来!灵魂攻击与物理撕裂双重打击,威力惊天动地!
“先生!”白术惊呼,面对这绝杀之局,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钟离,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他等的就是这一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他要让鹬和蚌,先自相残杀!
就在攻击即将临体的刹那,钟离动了!他并未防御,也未攻击深渊或博士,而是将全身神力疯狂注入玉衡令,同时引动了脚下这片归离集遗迹沉淀了数千年的、属于归终的守护执念!
“归终!助我!尘光……溯影!”
他并非启动完整大阵,而是以玉衡令为引,强行激发了这片土地上残留的、归终当年布下的最后一道守护禁制!这是他在接触“智慧化身”和石片后,结合归终真灵的指引,才隐约感知到的终极后手!
嗡——!!!!
整个殿堂废墟剧烈震动!所有尘沙符文瞬间亮起璀璨夺目的金光!一股浩瀚、古老、充满智慧与守护意志的力量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巨大的、半透明的、由无数流转的星沙与智慧流光构成的金色帷幕,将钟离与白术护在其中!
深渊的怨魂与博士的金属风暴撞击在金色帷幕上,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蕴含法则之力的智慧光辉迅速净化、瓦解!
“什么?!这是……尘沙魔神的守护禁制?!怎么可能还存在?!”深渊统领骇然失色!
“有趣!数据记录!能量层级超越预估百分之四百!”博士切片则眼中爆发出狂热的科研光芒,疯狂记录着数据。
然而,这还没完!钟离要的,不仅仅是防御!他要的是……祸水东引,驱虎吞狼!
他双手结印,引导金色帷幕的力量,并非反击,而是……扭曲折射!
“镜天·倒影!”
奇妙的一幕发生了!那巨大的金色帷幕,仿佛化作了一面奇特的“镜子”,将深渊大阵的怨魂攻击和博士的金属风暴,经过某种玄奥的折射后,原封不动地、甚至加强了几分,分别轰向了对方的阵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且是通过归终禁制加持过的、威力更强的反击!
“不!!!”深渊统领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万魂大阵被引导着反噬己方,无数怨灵在禁制光辉下哀嚎消散,深渊教徒瞬间死伤惨重!
“警告!能量过载!规避!”博士切片的机械虫群也被反射回来的金属风暴打得七零八落,纳米虫损失惨重!
一时间,深渊与博士的阵营大乱,自顾不暇!
“就是现在!”钟离低喝一声,一把抓住白术,身形如电,趁着双方混乱的间隙,直接冲向了那个通往“智慧化身”的螺旋洞口!
“拦住他们!”深渊统领和博士切片同时怒吼,想要阻止,却被各自的“反射攻击”缠住,慢了一步!
钟离与白术瞬间没入深邃的洞口,向下疾驰!
“追!”深渊统领暴跳如雷,强行稳定阵脚,带着残部冲入洞口。博士切片也冷静地修复着机械虫群,紧随其后。
螺旋向下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四周墙壁上刻满了更加复杂古老的尘沙符文,散发出令人心神宁静的智慧光辉。但身后追兵的杀意,却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终于,前方出现亮光。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的石窟。石窟中央,并非实物,而是一片由纯净的、不断流转的金色沙尘构成的虚幻空间!空间中心,那具由智慧光点凝聚而成的归终“智慧化身”虚影,比上次见到时更加凝实,仿佛随时可能睁开双眼!其散发出的法则波动,让整个石窟的空气都充满了玄奥的韵律!
引信,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钟离准备上前收取的刹那,异变再生!
那“智慧化身”的虚影,忽然微微颤动起来,其紧闭的双眸,竟然……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一道清澈、睿智、却又带着无尽沧桑与悲悯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古时空,落在了钟离身上!
【“……拉……克斯……你……终于……来了……”】
一个清晰无比、带着一丝欣慰与急切的意念,直接传入钟离心神!
与此同时,怀中的心识岩核剧烈震动,归终的真灵火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传递出强烈的渴望与……警示!
【“快……‘镜子’……是陷阱……博士……本体……已至……!”】
镜子?陷阱?博士本体?!
钟离瞳孔骤缩!猛地回头,只见通道入口处,深渊统领和博士切片已然追至,但他们的脸上,却同时露出了诡异的、仿佛被操控的笑容!
而在他们身后,石窟的入口处,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一道穿着朴素研究员白袍、戴着金丝眼镜、面容温和却眼神深邃如宇宙的身影,缓缓一步踏出!
正是博士多托雷的本体!他手中,托着一面不断旋转的、边缘闪烁着混沌色彩的诡异银镜!
“很精彩的表演,钟离先生,或者说……岩王帝君,摩拉克斯。”博士本体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掌控一切的微笑,“感谢你,为我打开了这扇最后的‘门’。现在,这具蕴含终极智慧的化身,以及你……都将成为我最重要的‘研究样本’。”
“这面‘虚空万藏之镜’,可是专门为你……和你的老朋友准备的。”
终极危机,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