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寂海·火中取栗
烬寂海,并非真正的海洋,而是一片位于璃月东南边陲、与须弥沙漠接壤的广袤死寂之地。传说上古时期有焚天火凤于此陨落,其不灭的神火燃尽千里沃土,将大地化为永恒的焦黑色,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刺鼻气味与某种灼热的、仿佛能点燃灵魂的荒芜意志。这里是生命的禁区,连最顽强的魔物都罕有踪迹。
钟离的身影出现在一片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焦黑峡谷边缘。热浪扭曲了空气,脚下是滚烫的砂石,举目四望,唯有嶙峋的怪石和深不见底、隐隐透出暗红色光芒的地裂。与层岩巨渊的阴冷死寂不同,此地充斥着一种暴烈而绝望的毁灭气息。
他必须尽快找到火之本源的踪迹。根据古老记载和地脉感知,火凤陨落的核心区域,应在这片峡谷的最深处,那里残留的法则碎片最为浓郁。但越是深入,环境便越是恶劣,不仅高温难耐,更可怕的是无处不在的、能侵蚀神识的“寂灭火毒”和随时可能爆发的、由沉淀的狂暴火元素凝聚而成的“流火风暴”。
没有犹豫,钟离周身浮现出淡淡的玉璋光晕,将高温与火毒隔绝在外,身形化作一道金线,直坠峡谷深处。沿途,他看到了凝固的熔岩瀑布、沸腾的地下火湖,以及一些被烧灼成晶体的古老生物残骸,无声诉说着昔日的灾难。
随着深入,怀中的玉衡令开始产生明显的反应。令牌本身散发出温润白光,抵抗着外界火毒的侵蚀,而其内部,新获得的土之本源与水之本源流转加速,与外界狂暴的火元素产生着剧烈的冲突与共鸣。尤其是那缕土之本源,其“承载”与“稳定”的特性,在此刻起到了关键作用,不断中和着侵入的暴烈火气,保护着玉衡令内部结构的平衡。
终于,在穿越一片由燃烧的紫色水晶构成的迷宫后,眼前豁然开朗。峡谷最底部,是一个巨大的、如同陨石撞击形成的环形盆地。盆地中央,并非火焰,而是一潭寂静的、宛如液态红宝石般的熔火心髓!潭水看似平静,却散发着足以融化金石的高温,更令人心悸的是,潭水中心悬浮着一团不断变幻形态、呈现出白炽色彩的纯净火灵!那火灵没有意识,只有最本源的“燃烧”、“毁灭”与“新生”的法则意蕴在流转——正是火凤陨落后,其神性核心逸散出的、历经万年沉淀而化的火之法则本源碎片!
找到了!但获取的难度超乎想象。那熔火心髓潭本身就是极强的屏障,而核心的火灵更是极度不稳定,任何外力的触碰都可能引发毁灭性的爆炸。
钟离凝神观察,心中飞速推演。强行收取必遭反噬。必须利用玉衡令的特性,以及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玉衡令已具水土二性,土能克火(抑其暴烈),水能济火(导其流转),但还需一个“引子”,一个能让玉衡令与火灵建立安全连接的“媒介”。
他的目光落在盆地边缘一些零散的、呈现出暗金色的结晶矿石上——“烈阳金石”,一种只在极致火元素环境下才能形成的稀有矿物,蕴含着一丝太阳真火的气息,性质相对温和,是绝佳的火焰能量导体。
计议已定。钟离首先采集了数块烈阳金石,以岩元素力将其研磨成极其细腻的金色粉末。随后,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熔火心髓潭边缘,将金色粉末以特定阵法洒在潭边,构成一个简易的引导回路。
接着,他取出玉衡令,将其置于回路的核心。他并未直接催动令牌吸收,而是先引导其中的土之本源之力,化作一层极其厚重的暗黄色光晕,缓缓沉入熔火心髓潭的表面,如同给沸腾的油锅盖上一层隔热膜,暂时压制住潭水的狂暴。
果然,在土之本源的镇压下,潭水的波动稍稍平缓。趁此机会,钟离立刻引动水之本源,化作一道湛蓝色的清流,沿着烈阳金石粉末构成的回路,轻柔地探向潭心的火灵。水与火本相克,但在土之力的调和与烈阳金石的中转下,这股水元素力并未激起剧烈反应,反而如同清凉的雨丝,抚慰着躁动的火灵,引导其能量缓缓流向回路终点的玉衡令。
这是一个极其精妙而危险的过程,要求对三种本源力量的掌控达到微毫之境。钟离全神贯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瞬间被高温蒸发。他如同一个最高明的工匠,在刀尖上雕琢着最脆弱的艺术品。
时间一点点流逝。玉衡令在回路终点微微震颤,其核心图案中,代表“炽热”与“升华”的纹路开始逐渐点亮,散发出赤红的光芒。一丝丝精纯无比的白炽色火线,顺着水蓝与土黄的引导,如同温顺的溪流,缓缓注入令牌之中。
过程缓慢却稳定。照此下去,成功在望。
然而,就在火灵被引渡近半,玉衡令上的赤红纹路愈发清晰之时,异变突生!
或许是火灵本源的减弱打破了某种平衡,或许是外部环境受到了未知干扰,整个熔火心髓潭突然剧烈沸腾起来!潭底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咆哮!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充满怨恨与毁灭气息的暗红色火焰,如同火山爆发般,从潭底冲天而起,直扑玉衡令和钟离!
是火凤陨落时残留的怨念与寂灭意志!它一直被镇压在潭底,此刻被收取本源的举动彻底激怒!
“不好!”钟离脸色一变,这突发的怨火威力远超之前的火灵,且充满了腐蚀性,若被击中,不仅前功尽弃,玉衡令都可能受损!
千钧一发之际,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无法再从容引导了!只能行险一搏!
他猛地将剩余的神力毫无保留地注入玉衡令!同时,强行切断与烈阳金石回路的连接,将玉衡令的吸纳之力开至最大!
“收!”
嗡——!
玉衡令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其上的水土赤三色纹路交相辉映,形成一个微小的漩涡,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不仅针对那半缕尚未收取的纯净火灵,更是直接将那股冲天而起的暗红怨火也一并强行扯入!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盆地中回荡!玉衡令光芒狂闪,剧烈震颤,仿佛不堪重负!钟离被巨大的能量冲击波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
他顾不得伤势,目光紧紧锁定玉衡令。只见令牌在空中翻滚数圈,最终光芒内敛,掉落在地。其表面依旧温润,但核心的图案中,那赤红色的纹路已然彻底点亮,只是其光芒深处,隐隐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阴影——他成功收取了火之本源,但其中混入了一丝火凤的寂灭怨念!
福兮祸所依。虽过程凶险,且本源不再纯粹,但终究是获得了第三道法则之力。玉衡令的力量无疑再次提升,但其中隐患,也成了未来的变数。
钟离压下伤势,拾起玉衡令,能感受到其中澎湃的火元素力与一丝隐晦的躁动。他不敢久留,此地动静太大,恐引他人察觉。他最后看了一眼重归死寂的熔火心髓潭,身形化作流光,急速撤离了烬寂海。
璃月港·与虎谋皮
不卜庐,内堂密室。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长生不安的嘶嘶声轻微作响。白术站在药柜前,背对着门口那道令人窒息的身影,心脏狂跳,冷汗浸湿了内衫。博士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试图隐藏的一切。
“生命……的界限?”白术强迫自己转身,脸上挤出一丝困惑的笑容,“阁下所言高深,白术一介医师,只懂望闻问切,治病救人,何谈‘逾越’?”
博士轻笑一声,指尖的魔方无声转动,化作一柄纤细的解剖刀形状,又瞬间变回原样。“何必自谦呢,白术先生。不卜庐的‘长生’之术,七七姑娘的‘非生非死’之态,还有您对……某些特殊能量源的兴趣,可都不是寻常‘治病救人’的范畴。”他的目光如同x光,扫过白术全身,最终停留在他的心脏位置,仿佛能看穿那剧烈的心跳。
“我欣赏有追求的学者。”博士向前迈了一步,压迫感骤增,“尤其是敢于触碰禁忌的。层岩巨渊,归离原……那些有趣的能量残留,先生应该不陌生吧?还有那位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他似乎,也对此格外关注?”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至少是猜到了大半!白术感到一阵眩晕,知道任何否认在对方眼中都只是徒劳的笑话。他深吸一口气,索性豁出去了,脸上伪装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研究者的、混合着恐惧与兴奋的复杂神情。
“博士阁下,果然名不虚传。”白术声音低沉,“既然阁下洞若观火,白术也无须隐瞒。不错,我确实在探究生命本源的奥秘,层岩巨渊与归离原的异动,也与我的一些……研究尝试有关。至于钟离先生,他博闻强识,是我在古籍考证方面的合作者。”
他巧妙地将核心秘密模糊化,将钟离定位为“学者合作者”,试图转移焦点。
“合作者?”博士玩味地重复着这个词,镜片下的目光锐利如刀,“什么样的合作,需要触及魔神陨落之地残留的法则本源?又是什么样的古籍,记载着提炼这种本源的方法?”
白术心头一紧,知道对方抓住了关键。他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透露多少才能既满足对方的好奇心,又不至于暴露钟离的真实身份和玉衡令的存在。
“阁下明鉴。”白术斟酌着词句,“古籍残篇,语焉不详,只提及某些天地奇物能温养灵性。至于法则本源……不过是理论推测,尚未有实证。近期异动,或许是地脉自然变化,或许……是另有势力(他暗示深渊教团)在其中搅动风云,我等只是恰逢其会,试图探究一二,以防祸及璃月。”
他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动的研究者和担忧璃月安危的医者,将矛头再次引向深渊教团。
博士静静地听着,不置可否,手中的魔方再次变形,化作一个微小的、不断旋转的星图。“很有趣的说法。不过,我更喜欢……直接观察实验现象。”他忽然抬头,看向密室一侧墙壁上悬挂的一幅璃月山水图,“比如,那位七七小姑娘身上,那种稳定而奇特的‘存在状态’,就是极佳的研究样本。不知白先生,可否行个方便,让我……近距离观察一下?”
图穷匕见!他终于将目标直接指向了七七!
白术脸色瞬间煞白,断然拒绝:“不行!七七是我的病人,她的状态极其特殊且脆弱,绝不容外人惊扰!此事关乎医德,绝无可能!”保护七七,是他与钟离约定的底线,也是他自身的执念。
“医德?”博士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在真理面前,道德不过是脆弱的枷锁。白先生,你我都清楚,七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生命法则的挑战与启示。研究她,或许能揭开长生的终极奥秘。这难道不比你那些小心翼翼的‘尝试’更有价值?”
他的话语充满了蛊惑力,直击白术内心最深的渴望。长生……终极奥秘……白术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他立刻警醒,与博士合作,无异于与魔鬼交易,七七必将沦为实验品,万劫不复。
“阁下恕难从命!”白术咬牙,态度坚决,“七七绝非实验品!此事无需再议!”
密室内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博士脸上的那丝假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机质的冰冷。“看来,白先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他手中的魔方停止转动,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我并非在征求你的意见,白术先生。我只是在通知你。”博士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两天后,要么你主动带我去见七七,配合我的研究;要么……我会用我的方式‘请’她配合。至于后果,我想你不会愿意看到。”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当然,你也可以尝试向你的‘合作者’钟离先生求助。或许……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一并‘认识’一下这位神秘的往生堂客卿。”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不仅针对七七,更将矛头指向了钟离!
说完,博士不再看面如死灰的白术,转身,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密室门口,仿佛从未出现过。
密室中,只剩下白术粗重的喘息声和长生焦躁的盘旋。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博士的强大与冷酷远超他的想象,对方不仅掌握着情报,更拥有绝对的力量优势。两天……他只有两天时间!
他该怎么办?屈从?那七七和所有秘密都将毁于一旦。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向钟离求助?这或许正是博士期待的,可能将钟离也拖入绝境……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怀中那枚与钟离联系的符石,再次传来微弱的波动。是钟离!他从烬寂海回来了?
白术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刻激发符石,将博士降临、威胁七七、限期两天的紧急情况,以最简练的神念传递了过去。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那个或许能扭转乾坤的盟友,从死亡的烬寂海中,带回怎样的消息与力量。
棋局,已至中盘。黑白双子,纠缠搏杀。而执棋的博士,已然落下了最凶狠的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