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闭上双目,神识随着那金黑交织的奇异脉动无限延伸。
归心门的废墟仿佛活了过来,每一块碎石,每一寸焦土,都在她掌心这团新生的力量下微微颤栗。
刹那间,远方皇城深处,那高耸入云的凤脊楼方向,传来一阵沉闷如雷的心跳声。
咚——
那声音不响,却仿佛直接敲在人的灵魂之上,带着跨越千年的古老与饥渴。
门心,在呼吸。
苏菱安猛然睁开眼,那双曾被绝望浸透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焚尽一切的决然与锋芒。
“它等了千年,只是在等一个能打开它的‘钥匙’。可它永远不会知道,钥匙除了能开锁,也能点火。”
她转过身,目光如炬,直直射向那倚着残剑,身形依旧挺拔的叶寒舟。
“叶寒舟,”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你说过,只要我一句话,你便陪我把这天都烧穿。现在,我有一个比那更疯狂的计划。”
叶寒舟倚剑而立,刺骨的寒毒已经侵蚀到了他的双目,眼底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可那双眸子望向她时,却依旧清明得吓人。
他没有问是什么计划,只是低声开口,声音因寒气而沙哑:“我的命,我的剑,皆为你所用。”
苏菱安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我想以你为引,让那沉睡的门心,误判‘锁之血’已经彻底觉醒。”
此言一出,连一旁沉默的苏烬都瞳孔骤缩。
叶寒舟却仿佛早已料到,他看着自己那双泛起黑气的手,竟笑了,那笑意带着一丝自嘲与解脱:“我的寒毒,是前朝药典中早已失传的‘锁脉引’,与那门心的力量同出一源。你想让我走进凤脊楼,让它以为苦等的‘守门人’终于归来,从而主动为我敞开一道缝隙?”
“没错。”苏菱安点头,掌心的金黑灵泉跳动得愈发剧烈,仿佛在为这个疯狂的计划而兴奋,“它会迫不及待地迎接你。”
叶寒舟抬眼,冰霜覆盖的眸子紧紧锁着她:“然后,你带着这股足以逆转生死的灵泉,从它最核心的内部——把它彻底烧成灰烬?”
“不行!”苏烬猛然踏前一步,金色的瞳孔中燃起暴怒的火焰,周身黑雾不受控制地翻涌,“阿菱你疯了!门心会把他整个吞噬掉,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苏菱安却看也未看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苏烬的心口,那股狂暴的黑雾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回去,封印稳固如初。
她的动作轻柔,眼神却冷得像冰:“哥,你看错了。它要吞噬的,是与它同源的‘锁之血’,是侵蚀他全身的‘锁脉引’剧毒,而不是他这个人。”
她收回手,目光重新落回叶寒舟身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的毒,会成为从内部腐蚀它核心的剧毒。而我,会用这逆生之泉,将那团已经腐烂的血肉,连根拔起。”
整个废墟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计划,不是在走钢丝,而是在刀尖上焚天。
苏菱安迎着他冰霜般的目光,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叶寒舟,你敢去吗?”
叶寒舟笑了,笑得无比畅快。
他反手握住那柄陪伴他多年的寒菱剑,毫不犹豫地将残破的剑刃狠狠插入身前的地面!
“咔嚓”一声,剑身没入尺许。
他松开手,单膝跪地,对着苏菱安,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我的命,从你救我的那一刻起,早就是你的祭品。”
就在这时,一直抱着断铃、闭目探查的小桃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小姐……不对劲!归心门破碎后产生的空间裂纹……正在……正在朝着凤脊楼的方向主动延伸!它好像……在主动连接我们这里!”
“什么?”苏烬大惊。
一旁的墨鸦机关眼中红光骤亮,无数符文飞速闪过:“是双玉共鸣!门心感应到了你们身上的力量,它等不及了,它在强行拉你们过去!”
他双手疾速在地面刻画,一个复杂的符文阵瞬间成型:“这个计划必须立刻执行!一旦你们踏入凤脊楼的范围,门就会被这股力量撕开一半!但是……但是根据古籍记载,这样的强行开启,出口……只会留下一个!”
言下之意,进去两个人,最多只能出来一个。
苏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然而,苏菱安却笑了,那笑容里是睥睨天下的狂傲与不屑。
“谁说,我们要出来了?”
话音未落,她将苏烬交给她的那枚黑色玉佩取出,与自己怀中的金色玉佩猛然合于掌心!
嗡——!
双玉合璧的刹那,她掌心的灵泉不再是金黑交织,而是彻底融合成一种混沌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灰金色!
一股比之前强大十倍不止的恐怖力量轰然爆发,冲天而起!
“这一次,我不逃了。”苏菱安的发丝在狂暴的灵力气流中肆意飞舞,她仰头望着皇城的方向,一字一句,如同对那个沉睡千年的古老存在下达最终的审判。
“我要它,亲眼看着——烧门的人,换了!”
夜色如墨,凤脊十二楼外,万籁俱寂。
叶寒舟脱下外袍,只着一身单衣,独自一人,一步一步,走向那座如同巨兽般盘踞在黑暗中的高楼。
他周身的寒气已经凝为实质,如同流动的黑色雾气,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所过之处,地面寸寸凝霜。
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他的神明正在身后注视着他。
在他踏入凤脊楼大门的瞬间,楼内深处,地脉开始剧烈震动,一双难以形容的、仿佛由无数怨魂与血色构成的巨大眼瞳,在黑暗中缓缓睁开。
与此同时,归心门的残殿之上,苏菱安紧紧握着那枚已经化为灰金色的混沌双玉,感受着那股与叶寒舟遥相呼应的恐怖力量。
苏烬站在她身侧,金色的瞳孔里燃着毁灭一切的银色火焰,蓄势待发。
小桃跪在地上,死死抱着那只残破的断铃,灵识毫无保留地铺开,监控着每一寸空间的波动。
墨鸦启动了所有的机关鸟,无数红点在夜空中盘旋,构成了一张监视整个皇城的天罗地网。
万事俱备。
苏菱安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兄长,声音低沉而有力:“哥,准备好了吗?”
苏烬咧嘴一笑,那笑容狂野而嗜血,黑雾与银火在他周身交织成一幅修罗画卷。
“阿菱,你说烧,我就敢——屠神。”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菱安高高举起紧握双玉的手,那团灰金色的灵泉光柱再无压制,如同一道贯穿天地的神罚之矛,撕裂夜幕,带着无尽的毁灭气息,直指皇城最深处!
门,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