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庐地火室内的血腥与炽热却与外界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叶寒舟双目赤红,死死盯着石台上那枚被阵纹包裹的古玉,掌心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仍在源源不断地涌入阵中,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尽数灌注进去。
他感受着苏菱安体内魂台的裂痕在血阵的滋养下缓缓弥合,心中那份撕裂般的剧痛才稍稍缓解。
这股力量太过霸道,代价也太过沉重。他宁愿这代价由自己来偿。
与此同时,京城另一端,裴府书房灯火通明。
裴仲安捏碎了手中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地上跪着瑟瑟发抖的影阁密探,一字一句地复述着暖香园发生的一切。
“口含天罚,不可力敌?”裴仲安的声音阴冷得像是能滴出水来,“好一个苏菱安,好一个灾星!竟敢当众废了瑶儿,让我裴家颜面扫地!”
他身侧,一个面容阴鸷的老者缓缓开口:“家主,此女手段诡异,不似凡俗武功,倒像是南疆传说中的言灵之术。强攻,恐会重蹈覆辙。但她今日施展此术,必然也付出了巨大代价。”
裴仲安猛地一拍桌子,眼神狠戾:“代价?我要她付出的是命!传令下去,给我盯死寒庐,她不是会医术吗?那就让她再也无药可医,无针可施!从明日起,全城药材,片草不许入寒庐!”
他要的不是硬碰硬,而是温水煮青蛙。
他要断了苏菱安的根,让她空有通天医术,却无一味药材可用,活活困死在那座破败的庐院里。
命令一下,整个京城的地下势力网瞬间被调动起来,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朝着寒庐收紧。
而此刻的寒庐之内,风暴的中心却异常平静。
地火室中,血阵的光芒终于渐渐黯淡下去,叶寒舟掌心的鲜血也已凝固。
他踉跄一步,脸色苍白如纸,却第一时间俯身,将气息微弱但平稳的苏菱安轻轻抱起,送回卧房。
古玉上的裂纹虽未完全消失,却不再蔓延,反而透出一丝温润的血色光泽。
那座凭空出现的青铜丹炉,在吞噬了庞大的血气与阵法之力后,炉心的幽蓝天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愈发稳定、深邃,宛如一颗幽静的蓝色星辰。
夜,就这样在暗流涌动中悄然过去。
翌日清晨,第一缕天光透过窗棂,洒在苏菱安沉静的睡颜上。
她长睫微颤,缓缓睁开双眼。
魂台的剧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仿佛干涸的河床被一场甘霖彻底浸透。
她下意识地抚上胸口的古玉,触手温热,那股让她心安的力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她立刻内视己身,当神识沉入空间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怔住了。
原本虚幻的炼丹房已经彻底凝为实质,古朴的药架,石制的研磨台,一切都清晰得仿佛真实存在。
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房间中央那座古朴的青铜丹炉。
炉火熊熊,幽蓝色的火焰静静燃烧,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这绝非凡火!
苏菱安的目光被丹炉吸引,心念一动,人已出现在炼丹房内。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整个空间都在因为这座丹炉的存在而发生着某种玄妙的蜕变。
空气中弥漫的灵气变得更加精纯,甚至连角落里随意种植的几株草药,叶片上的脉络都似乎清晰了几分。
她的视线落在丹炉旁的一个白玉瓷瓶上,那是她昨日赴宴前随手放入空间,还未来得及带走的“清心露”。
然而此刻,瓷瓶周身竟萦绕着一圈淡淡的蓝色光晕,与炉心的天火遥相呼应。
一股远比之前浓郁百倍的药香从中透出,这股香气不再仅仅是清心宁神,其中竟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却霸道无比的血气。
这股气息,她无比熟悉。
是叶寒舟的味道。
苏菱安心头巨震,仿佛明白了什么。
昨夜他为她疗伤所耗费的精血与力量,竟被这座丹炉吸收,并以天火为引,尽数灌注到了这瓶药露之中。
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清心露”了。
她颤抖着伸出手,缓缓打开了瓶塞。
刹那间,一股磅礴的生机混杂着凛冽的血气冲天而起,几乎要将整个炼丹房的屋顶掀翻。
药香化为实质,在空中凝成一朵小小的、血色的莲花虚影,随即又融入空气之中。
仅仅是闻到这股气息,苏菱安便感觉自己昨日损耗的魂力,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