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上七点整，王辰准时抵达“云顶”私人会所。这里比邓佳带他去过的场所更加隐秘和低调，没有炫目的招牌，只有一扇厚重的铜门，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侍者显然早已接到指示，恭敬地将他引至一个名为“听雪”的包间。推开厚重的木门，内部是极致简约的中式风格，昂贵的紫檀木家具，墙上挂着一幅意境深远的山水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沉香气息。
冯婷已经到了。
她独自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没有多余的饰品，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她正微微侧头，看着窗外庭院里的枯山水景观，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冷峻如冰。
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落在王辰身上。
“冯总。”王辰不卑不亢地点头致意，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宽大的茶海，上面摆放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
“王先生很准时。”冯婷的声音平淡无波，她亲自执壶，动作优雅地烫杯、洗茶、冲泡，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氤氲的茶香渐渐弥漫开来。
“不敢让冯总久等。”王辰看着她熟练的茶道动作，心中警惕更甚。这是一个极其注重细节和控制力的女人。
冯婷将一盏澄澈的茶汤推到他面前，然后直接切入主题，没有丝毫寒暄：“王先生对‘安洁环保’很感兴趣？”
果然是为了这个。王辰端起茶杯，指尖感受着瓷壁传来的温热，神色不变：“只是偶然关注到，觉得这家公司业务模式有些特点，还在研究阶段。”
“是吗？”冯婷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能让王先生在‘明德科技’上精准出击后，立刻转而‘偶然关注’的公司，想必不只是‘有些特点’那么简单。”
她果然知道了明德科技空单的事，并且毫不避讳地提了出来。这是在展示她的信息网，也是在施加压力。
王辰抿了一口茶，滋味先苦后甘，喉韵悠长。“市场机会无处不在，关键是能否发现并抓住。冯总掌管明德科技这样的巨头，想必更深谙此道。”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回对方身上，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冯婷深邃的眼眸看着他，仿佛要穿透他的伪装。“明德科技的事情，暂且不提。”她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我找王先生，是想谈一笔交易。”
“交易？”王辰挑眉，等待她的下文。
“安洁环保那个潜在的政府订单，我知道你盯上了。”冯婷的语气笃定，“冯氏集团，也对这块业务很有兴趣。”
王辰心中一震，她果然知道！而且冯氏集团也打算介入？
“所以？”王辰不动声色。
“所以，我们可以合作。”冯婷的目光锐利如刀，“你提供你的……‘市场嗅觉’和资金，冯氏提供资源和拿下订单的渠道。事成之后，利益分成。”
（心理活动） 合作？王辰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她是看中了他那种近乎预知般的“市场嗅觉”，想将他这把锋利的刀，纳入冯氏的工具库。同时，也是将他从潜在的对手，变成可控的“合作伙伴”。
这是一个诱人的提议。背靠冯氏这棵大树，拿下订单的几率无疑会大增，也能更快地积累资本。
但是，代价呢？代价可能就是失去自主权，成为冯氏资本棋局中的一枚棋子，甚至……被慢慢吞噬。
“冯总的好意，我心领了。”王辰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迎上她审视的眼神，“不过我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喜欢自己摸索，恐怕难当大任。安洁环保的事情，我还是想靠自己试试。”
他选择了拒绝。
冯婷似乎并不意外，她靠回椅背，重新恢复了那副冰山般的姿态，只是眼神更加幽深。“王先生很有自信。不过，资本市场，有时候不是光靠自信就够的。”
这话里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多谢冯总提醒。”王辰站起身，他知道今晚的会谈到此为止了，“我会谨记。如果没别的事，我就不打扰冯总雅兴了。”
冯婷没有起身，只是端起自己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淡淡地说：“不送。”
王辰转身，从容地走出包间。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感觉后背似乎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与冯婷的交锋，比面对邓佳和郭慧的情感问题，更加耗费心神。
他知道，自己拒绝的不仅仅是一次合作，更可能因此树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冯婷最后那句话，绝不仅仅是提醒。
走在会所寂静的走廊里，王辰的心情沉重而坚定。
（心理活动） 看来，安洁环保这一战，不会轻松了。冯氏已经入场，我必须更快，更准！
他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郭慧发来的晚安信息，以及邓佳几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玩失踪是吧？”的质问短信。
情感的漩涡，事业的挑战，在这一刻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但他没有犹豫，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
“孙浩，睡了吗？有个紧急的私活，帮我深度挖掘‘安洁环保’的所有信息，尤其是他们管理层和主要竞争对手的情况，越快越好，价格好说。”
挂掉电话，他深吸一口气，走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