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晨曦刺破夜幕,照亮这座历经了血腥一夜的古老帝都时,京城的百姓们怀着忐忑与恐惧,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家门。
想象中的尸横遍野、乱兵劫掠并未出现。街道已经被清扫过,虽然一些地方还残留着清洗不去的暗红血渍,以及刀劈箭凿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不平静。
一队队顶盔贯甲、神情肃穆的士兵在主要街道巡逻,他们盔甲鲜明,纪律严明,与昨日太子手下那些骄横的京营兵马截然不同。
仔细看,他们的臂膀上都缠着一圈醒目的黑布,上面用朱砂写着一个凌厉的“雍”字。
雍亲王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一种暴风雨过后,天地被强行洗涤过的死寂。
茶馆酒肆依旧开门,却无人敢高声谈论,只能交换着惊恐又好奇的眼神。
卖菜的老农,赶车的脚夫,所有人都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太子……太子谋反了!”
“何止谋反!昨夜带兵围攻雍亲王府,要杀雍亲王呢!”
“然后呢?雍亲王怎么样了?”
“嘿!雍亲王那是北境杀神!听说他一个人一把刀,从王府里杀出来,直接把太子给……咔嚓了!”
“我的天爷!真的假的?那现在……”
“没看见满街都是雍亲王的兵吗?皇宫那边天没亮就有大臣被召进去了,怕是要变天喽!”
流言如同野火般在沉默的街道下蔓延,恐惧与兴奋交织。
普通百姓不懂那么多朝堂争斗,他们只知道,那个传说中“傻”但立过战功的王爷,一夜之间把嚣张的太子给宰了,而且还控制住了京城。
皇宫,太和殿。
往日需要特定大典才开启的巍峨宫殿,今日百官齐聚。只是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文武百官按照品级肃立,许多人脸色苍白,眼神躲闪,尤其是那些曾经明确依附太子的官员,更是两股战战,汗出如浆。
他们没有等来皇帝,等来的是大太监戴权。他手持一份明黄色的诏书,走到丹陛之前,面色复杂,深吸一口气,用那特有的尖细嗓音,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绍承鸿业,统御万方,夙夜兢兢,图惟治理。然,太子赵晗,品行不端,性非仁孝,近更包藏祸心,矫诏作乱,阴结党羽,私调兵马,围攻亲王,窥伺神器,罪证确凿,天地不容!幸赖雍亲王赵钰,忠勇性成,智勇天授,临危不乱,戡乱定策,诛除元恶,护卫宫禁,功在社稷!”
“朕近感国事操劳,圣体违和,念及国本不可久虚,神器须有归属。雍亲王赵钰,朕之第九子,天资英奇,仁孝纯深,战功赫赫,众望所归。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朕即日起,移居龙首宫颐养。着皇太子赵钰,持玺升太和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百司所奏之事,皆由皇太子决断。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诏书读罢,满殿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诏书的内容震得头晕目眩!
太子谋反被诛!雍亲王立为新太子!这还在预料之中。
但……陛下移居龙首宫颐养?皇太子监国,百司所奏皆由皇太子决断?!
这……这哪里是立太子?这分明是禅位的前奏!陛下这是被逼成了太上皇啊!
一道道目光,惊骇、复杂、敬畏地投向了此刻正站在百官最前方,那个身穿蟠龙亲王袍服,身姿挺拔的年轻身影!
他站在那里,面色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弧度。仿佛昨夜的血雨腥风,今日的权力更迭,都与他无关,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小事。
太上皇?这个称呼不错。老头子还算识相。这天下,从现在起,我说了算!
戴权宣读完毕,躬身将诏书高高举起,面向赵钰:“请太子殿下……接旨!”
赵钰缓缓转身,面向百官。他没有立刻去接诏书,而是用那双清澈却又深邃得可怕的眼睛,缓缓扫过殿中每一个大臣的脸。
凡是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那目光中,没有了往日的“懵懂”和“顽劣”,只剩下冰冷的威压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儿臣……”赵钰终于开口,声音清朗,传遍大殿,“领旨谢恩。必当恪尽职守,不负父皇重托,不负天下万民之望!”
他上前一步,从戴权手中接过了那象征着至高监国权力的诏书。
当他转身,将诏书高高举起,面向百官时,整个太和殿内,以林如海等少数早已心向赵钰或保持中立的官员为首,绝大部分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起: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在巍峨的宫殿中回荡,象征着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一个全新时代的,血腥而又强硬的开始。
赵钰站在权力的巅峰,俯瞰着脚下匍匐的群臣,阳光从殿门外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开始了。清洗、整顿、集权……还有那个躲在龙首宫里的老头子……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要按照我的意志运转。
这京城,这天下的太阳,自今天起,便开始不一样了。
诏书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飞快地传遍京畿,传向大周的每一个角落。
“雍亲王诛杀谋反太子,被立为新储君,陛下退居太上皇,新太子监国!”
这则消息如同惊雷,震动了整个天下。有人欢呼,有人恐惧,有人观望。
但所有人都明白,大周的天,彻彻底底地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