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往后看去。
很长很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两旁都是围观的百姓。
沈今朝和陆藏锋就跟在嘉宁的銮驾后面,沈令仪回头就能看到他们。
沈今朝见她望过来,郑重地对她点头,做了个叫她放心的手势。
而陆藏锋依旧面无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只是在看到敬国公时,眼神中露出几分藏不住的杀意。
据沈令仪观察来看,永昌侯也许要谋害墨卿尘。
早上临行前,她又让今朝去了趟珩王府。
一颗心揪得很紧。
前面,皇帝叫了墨卿尘到身边,“今年的万寿节,有你陪在身边,朕格外高兴,也安心。”
在百姓面前,皇帝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很多离得近的百姓,能听清他们兄弟二人说话。
有人说,“二月二龙抬头时,太医查出珩王在东疆时就中了毒,大家都说是皇帝要毒死珩王,这看着不像啊。”
另一人说,“上次听说是珩王替皇帝挡了灾,才又中了新毒,听说吐血吐了好几盆,下毒的大皇子下狱后,又被放出来,又刺杀珩王,你猜他是仗了谁的势?”
底下顿时一片议论声。
大都是赞扬珩王忠君爱国,墨琨倒反天罡,弑父杀君的。
还有人悄声质疑,“珩王连兄长都能舍命去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弑父?他为何要去毒害,最疼爱他的君父?”
“会不会是当年为了夺位,有人故意陷害...”
“别说了,你们还要不要命了?”
皇后离得近,她听到这些,心中冷笑。
皇帝今日出来,就是为了提升名望的。
他再生气,也不会当众诛杀百姓。
悄悄瞥一眼皇帝,皇帝表情未变,但袖子底下的手却将她的手捏变了形。
皇后皱了皱眉,嘶了一声。
皇帝察觉,慢慢抬起她的手,轻轻用手摩挲,贴面关心,“是不是朕捏痛你了?朕替你抚一抚。”
皇后觉得恶心,但她忍下心中的恶心,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皇上,您是九五之尊,如此不妥,臣妾怕损了您的龙威。”
她把手移到裙摆处,很是嫌弃地擦了又擦。
这些都被沈令仪看在眼中。
嘉宁时不时正一下发冠,向沈令仪吐槽,“仪儿,这发冠压得本宫脖子都要断了,这简直是受罪。”
她不舒服地扭了扭脖子,压低声音不满道,“偏父皇非叫本宫戴这顶沉的,重的。还不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
沈令仪冲她努努嘴,有些嫌弃地看了前面一眼,“皇上之前有多偏袒墨琨,现在就有多打脸,他为了挽回一点颜面,就只能努力做给别人看,他同样很疼爱你。都是为了他的面子和名声而已。嘉宁姐姐,你可千万别当真。”
嘉宁扯了扯嘴角,苦笑。
“本宫很小的时候,被淑嫔身边的嬷嬷推到湖里的时候,他在哪儿?本宫的弟弟被害死的时候,母后痛不欲生,他又在哪儿?永昌侯府差点杀了本宫,他知道了,也只会维护墨琨,哪儿管本宫死活。”
“现在本宫和母后好好的,他又屁颠屁颠利用我们母女,本宫多想大声对他喊出那个滚字。可惜...”
沈令仪自然知道她从小吃了多少苦,此时,能做的也不过是宽慰她,“嘉宁姐姐,再等等。”
随后,嘉宁摇头,“他对本宫来说可有可无,以前是,现在也是。”
嘉宁看到了永昌侯夫人,厌恶道,“父皇这次出来,特意不让带淑嫔那个毒妇,你看永昌侯夫人,就故意去为难香嫔。”
沈令仪悄悄看了一眼,果然,永昌侯夫人找了几个世家夫人,对香嫔明嘲暗讽,极其嚣张。
不过,她今日的关注点,不在永昌侯夫人身上。
队伍像条长龙一样,逐渐往山上行进。
她将目光转向永昌侯。
永昌侯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目光一直在墨卿尘身边停留。
墨卿尘身边大约跟了二十个侍卫。
永昌侯的目光,在那些侍卫身上梭巡。
这些侍卫都穿了一样的侍卫服。
他并未看到他想看的那张脸。
所以,有些不放心。
这一路太漫长。
他等得焦急。
直到方才,有个侍卫去前面开路,他转头的瞬间,永昌侯看到了他,笑了。
前面山路狭窄,不能并驾齐驱,只能玉辂先行。
永昌侯有了闲心挑衅敬国公。
“敬国公,你为了你女儿能嫁到珩王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张文顺的妹子掉河里,和郭将军家的六姑娘被送回黔西,都是你做的吧?”
敬国公的眉毛拧成一股绳,他早看这个老匹夫不顺眼了。
什么屎盆子都敢往他头上扣。
他的手死死扣在腰间的佩剑上,他的马,也紧紧贴着永昌侯的马,狂躁的喷着鼻息,敬国公咬着后槽牙道,
“姓陈的!这些只是意外!”
“意外?你不惜毁掉珩王的名声,也要替女儿扫清道路,别以为你女儿高攀珩王,你就高我一等,你等着瞧吧!你只怕会为了你的愚蠢,懊悔不及!”
敬国公被冤枉就够气了,此刻,他觉得永昌侯疯了,是嫉妒疯的。
陈家没有女儿可以嫁进珩王府。
“珩王若是不想娶谁,皇上也未必逼得了他,敢污蔑珩王,别忘了你肋骨的伤是怎么来的!?”
“你儿子陈灼死了,你已经冤枉了本公一回。你外甥大皇子,被赶到了北境,你又针对本公。”
“现在,你又因嫉妒本公,又要往本公头上扣屎盆子,本公不打的你满地找牙,你踏马不长记性!”
二人竟你一拳,我一脚,暗中比划了起来。
此时,突然,有根暗箭,射向了墨卿尘。
墨卿尘就在皇帝左侧。
有侍卫大喊,“有刺客!护驾!”
他刚喊完,那根暗箭不知被什么东西打落。
紧接着,另一支箭,突然射向玉辂上的皇帝。
敬国公和永昌侯打的不可开交。
此时,敬国公踹了永昌侯一脚,去前面护驾。
永昌侯也反应过来,正事还没办成。
一阵混乱。
他们耽误之下,墨卿尘便从马背上,飞扑到玉辂上,将皇帝护在身下。
皇后被他推到角落里。
而那支箭,射在了墨卿尘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