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侯抢了父亲的军功,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最让她痛心的是,父亲守护大乾,战无不胜,却不是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
父亲胸口的那支毒箭,永昌侯有洗不脱的嫌疑。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还有陈灼,他受命带人去截杀今朝的事,她从未忘过。
还有四弟沈昱,也差点因为淑嫔作孽,差点被夺走生命。
同样,陈灼也一定恨毒了她。
前有,她把陈如意摔成了傻子。
后有,她替四弟弟伸冤,永昌侯被她逼着当众发誓,说父亲的死与他无关,他心虚不敢发,抬手想打她。
是珩王护她,将永昌侯踢到了殿外。
自那后,永昌侯便没上过早朝,一直在家休养,听说踢断了肋骨。
如今陈灼定然恨极了她,见她落了单,才凑上来故意羞辱她吧。
她重生以来,在永安伯府向来不忍。
有仇必报。
但,墨卿尘服了九转生灵丸之后,他压制毒血不发,隐忍了半个月。
把利益最大化。
不但扒了傅临舟的官服,还将墨琨收押到刑部大牢。
最重要的是,他让朝臣和百姓知道,当初在东疆,皇上就指使三舅舅杜戍,给他下了缠心丝剧毒。
皇帝的名声,也一落千丈。
墨卿尘用自身的行为,教她学会了隐忍。
她也懂得了,要把利益最大化的道理。
陈灼也是官身,她动他,需要名目。
若是冲动与他对上,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是暴露了定北侯府的漏洞。
皇帝正愁抓不到定北侯府的错处。
像这种羞辱,她可以先记在账上,不当场发作。
她倒要看看,陈灼要做什么。
她靠在车厢上,神色淡淡冲陈灼道,“不想死的话,就快滚!”
拂冬却受不了,她一向跟着王爷惯了,不欲隐忍,手中的软鞭甩出去。
陈灼侧身躲过。
“装什么装!一个被人玩过的东西,小爷不嫌你脏,还给你个妾的名分,你就该跪下磕头!”
拂冬:“欺人太甚!”
又是一鞭子甩出去。
这次打中了陈灼的鼻梁骨,一道赤红的痕迹,横跨他的鼻梁和右脸。
“再不滚,定把你打得皮开肉绽!”
陈灼只有一个人,他没想到拂冬会武。
心中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一会便去怡红楼找心儿姑娘发泄。
他让出了道路。
沈令仪坐在马车里,睁开了一双凤目,她心中有些奇怪,陈灼虽嚣张,但也不会无缘无故找茬。
拂冬收了鞭子,“他是受了什么刺激?”
沈令仪思索,“永昌侯府向来与我们有龃龉,最近大皇子下了狱,永昌侯受伤,也许是想报复,也或许是有人挑唆。”
拂冬捏紧了鞭子,神情紧张,“姑娘,这...”
沈令仪叫她放松,“他没伤到我,君子复仇十年不晚,咱们先回府,别叫祖母和二婶担心。”
马车很顺利回到了定北侯府。
拂冬心中紧绷的弦,才逐渐松了。
沈令仪向来不爱胡思乱想,她把此事放下,回宁安院换了件家常衣裙。
便直接去了福荣堂。
老远就听到祖母逗沈昱的声音,沈昱不再大叫,还能偶尔接一句老人家的话。
福荣堂里,时不时传来祖母开怀的笑声,她听得出来,祖母是真的高兴。
沈昱被吓到后,好几个月的时间,不是昏迷,就是惊厥大叫,如今好了,最高兴得莫过于家中的长辈。
沈令仪一走进来,沈若晴就撅着嘴靠过来,“大姐姐,你看祖母,阿昱一来,她便再看不到我和二哥哥了。”
原来是争宠。
沈令仪观察她的神色,点点她的鼻头,“阿昱好了,我看你比谁都乐,你又能欺负他了。”
只是后一句,是姐妹俩小声说的。
沈若晴果然眉开眼笑,换了副神情。
沈今朝摇头,他这个三妹妹啊,真的是孩子心性,也就大姐姐能收拾得了她。
沈令仪走到祖母身边,温柔地抚摸沈昱的头,沈昱一双眼睛发亮,期盼地看向她。
“大姐姐...阿竹...”
沈令仪笑:“他没事了,大姐姐把他送回家了。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问他爹要银子,你猜他要干嘛?”
沈昱眸子更亮,从祖母膝头跳下来,先不满地看了沈若晴一眼,又嘟着嘴巴,“大姐姐...你怎的跟三姐似的,老喜欢让我猜...猜不中,她又打我...”
逗得一屋子人,开怀大笑。
沈若晴顿时一副要上拳脚的架势,被祖母笑着呵斥住:“一个闺阁千金,动辄喊打喊杀的,是我太纵着你。以后,我替阿昱撑腰,绝不许你再打他。”
沈若晴如遭雷击,立马偃旗息鼓,向沈令仪求救。
沈令仪忍住笑,“好好好,大姐姐不让阿昱猜。季连竹啊,开口就问他爹要一百两银子,要给阿昱买肉吃呢。说阿昱太瘦。”
又道,“阿昱啊,要多吃饭,多吃肉,把肉肉再长回来,好不好?”
沈昱点头,阿竹不放心他,他也不放心阿竹。
阿竹也瘦。
他看向阮氏,“母亲...阿昱也要银子,要与阿竹去醉仙居吃肉...”
阮氏开怀,连声答应。
只要儿子好了,别说银子了,金子也给。
祖母也笑,“阿昱的衣裳都不合身了,冯妈妈,陪我去开库房,我去给阿昱挑身鲜亮料子。小孩子,该穿得鲜亮些。”
看着这一屋子嫡子嫡女们,又道,
“你们也都做几身鲜亮料子,等三月的春日宴,都穿鲜亮点。仪儿回来了,昱儿也大好了,咱们家越来越好。祖母呀,没有挂心事,什么好东西都给你们。”
祖母又提到有几亲人家来提亲,这次,她不会着急定下亲事。
一定打听清楚底细,对比过之后,才会应下。
大家都不提三房也要归京的事。
沈昱好起来了,今朝也回来了,沈令仪从狼窝里解脱出来。
定北侯府,最近都是好事。
大家都高兴。
大家陪着祖母,吃了顿热热闹闹的晚餐。
沈令仪回到宁安院,一时又想起陈灼拦路羞辱她的事,再想到她让季家做的事。
事情总要一件一件办。
可她想一件件办,其他人可不如她意,事情找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