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
老夫人顾不上胳膊痛,叫道:“你做梦!你打骂婆母,善妒,无子。哪一条,都够傅家一纸休书休了你,竟还做梦想和离!”
老夫人心比胳膊痛。
眼下,秦琬琬的孩子没了,她做不成皇亲国戚了。
北廊下的冰,明明是给沈氏准备的,却害死了她的大孙儿。
这笔账,她是要算在沈氏头上的。
她恶狠狠地盯着沈令仪的嫁妆,眸子里的贪婪,快要溢出来。
“不想被休,就把嫁妆留下。你乖乖给我跪下道歉。我可以不进宫告状,把事情捂在咱们府内,给你留一点脸面。”
沈令信:“......”
这件事,要是闹到宫中,她还真就和离不了。
因为,定北侯府几代人在北境驻守,早就惹了皇帝忌惮。
皇帝想要连根拔起沈家,除掉沈家的男丁。
同时,安排一个他信任的人,接手沈家的兵权。
他选定的人,就是傅临舟。
她要是不嫁给傅临舟,皇帝会第一个阻拦。
他是定北侯府的女婿,能名正言顺在军中立足。
前世,傅临舟除掉了沈今朝,便接手了今朝的玄甲军,并带着玄甲军,一步步接手了沈家的兵权,投向了墨琨。
又一步步,害得沈家家破人亡。
可如今,傅临舟的计划,被她一步步打乱。
她若是再与傅临舟和离,傅临舟连沈家女婿的身份都不是了。
傅临舟才会彻底变成废棋。
所以,她必须和离。
一点后路都不留给傅临舟。
沈令仪目光沉沉,把手里的东西抖开,突然笑道,“老夫人,你看清楚这是什么?”
老夫人看清楚那纸上写的三个大字后,心头急跳,脸色苍白。
那是沈令仪逼她写下的认罪书。
她居然在这个时候拿了出来。
“沈氏,你放肆!”
她不觉得她当时给沈令仪下‘美人憔’毒药,有什么错。
谁叫沈令仪占了琬琬的正妻之位。
只是,沈令仪太过机敏,居然逼她写下了认罪书。
还讹走了她的一座温泉庄子。
“老夫人。”
沈令仪注视着她,慢悠悠说:“这封认罪书,若是呈到御前,您为了抢占儿媳嫁妆,不惜毒害儿媳的名声就会传遍盛京城。”
“名声坏了事小,傅临舟日后再想娶高门女,怕是无人敢嫁。另外,我听说,皇上有意给珩王指婚,傅子衿的名字也赫然在名单上。只是不知,皇上知道她有一个毒害过儿媳的母亲,会不会将她的名字划掉。”
沈令仪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我若将这封认罪书,交到京兆府,您说,会有什么后果?”
老夫人的心中咯噔一下,珩王妃人选居然有子衿?
那她岂不是又能攀附上皇亲国戚?
不,不行,她绝不能让沈令仪把她的认罪书,交给京兆府。
“好。那我退一步,你想和离,我同意。但,你得把嫁妆留下。”
伯府公账上已经没什么银子了。
临舟又被罢了官,日后没有俸禄。
伯府这么一大家子人,该怎么生存?
她的底线就是人走,嫁妆留下。
沈令仪的眉尾一挑,那颗殷红的小泪痣轻颤。
一双凤眸斜着看苏氏,嘴角微扬,充满嘲弄。
“我方才拿出了十分的诚意,您不领情,那我便不和离了,咱们就慢慢磨。我有丰厚的嫁妆,能丰衣足食,等我熬成老太君,照样有我的安稳日子。看您这病恹恹的身子,能不能熬得过我。”
她这几句话说的慢悠悠,听在老夫人耳中,愣是觉得心里发麻,后背发凉。
她明明在服软,怎么更加可怕了?
老夫人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的身子,最近确实太差了。
日日梦魇,梦到三年前的事,和十七年前的雪夜。
心慌得令人难过。
沈令仪继续往下说,“我呢,有个一心想毒死我,等着给姨娘空出正妻位的婆母。还有个强盗夫君,时刻惦记着我和沈家的东西,想要了我和我家人的命。”
“我已经被逼得活不了了。采取点自保措施,总没错吧?”
有傅家残害她的理由,她打谁都算自保。
她又扬了扬手里的软鞭。
啪地一声,又甩在了老夫人方才受伤的肩膀上。
肩头的衣袖哗啦被划开,白中带黄的肩膀上,赫然落下一道红色的鞭痕。
老夫人吓得紧闭双眼,一个劲儿地尖叫。
“啊呦!沈令仪你疯了!薛婆子,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快去叫伯爷回来!”
薛婆子慌慌张张再次往外跑。
她终于有理由跑出去了。
她怕自己挨打。
同时,傅子衿听到动静,急急跑进来。
她看到地上摆满了箱笼,满箱的红宝石头面,晃得她眼晕。
要是都能当她的嫁妆就好了。
她看到老夫人挨打,扑上来挡,沈令仪手腕一翻就甩了她一鞭,把人甩翻在地。
傅子衿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她一摸,有血。
“啊!”她尖叫起来。
她的额头刚好。
脸又受伤。
这样子,珩王怎么会喜欢。
她轻飘飘道,“不好意思,我的甩鞭技术不行,有人靠近我,我会下意识自保。毕竟在这个府里生存,每个人都想要我的命。”
沈令仪笑着,看着人畜无害,但就是让人望而生怯。
她不理傅子衿,只慢慢逼近老夫人,轻声道,“秦琬琬的身份,若是公开,你猜淑妃饶不饶得了你?皇上又饶不饶得了她?”
“她腹中的孩子,可是伯爷亲手弄掉的。她想要的正妻位置,一直得不到,你猜她会不会怨恨伯爷?怨恨你?”
沈令仪转过身,嫁妆吩咐雪婵,“雪婵,把东西抬到凤栖阁,咱们不走了,夜里,再过来瞧老夫人。哎呀,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老夫人快被吓死了。
她想起前两日府里的火,莫名其妙就烧起来了。
她当时也怀疑是沈令仪放的火。
但她找人去盯着沈令仪,发现她安稳睡了一夜。
她当时便怀疑,是自己亏心事做多了,上天给她的报应。
听到沈令仪提到火,她简直心有余悸。
她信沈令仪是真敢杀她,也真敢放火!
这对她来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定北侯府那么正派的人家,世代保卫大乾安危。
居然也能教出,这么无赖的姑娘。
她真是瞎了眼,娶了她。
再细品沈令仪的话,明显她是知道秦琬琬的身份了。
这可不是小事。
这事若是捅出去,会将永安伯府和苏家连根拔起。
她奋斗了一辈子,得来的诰命夫人,和即将到手的皇亲国戚身份。
她都不舍得放弃。
权衡之下,沈令仪的嫁妆两府的性命比起来,可以放手。
“和离!”老夫人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