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尘抬脚就将他踹倒在地!
“找死!你身为侍卫,却反其道而行,意图谋害本王,该当何罪!?”
他声音不高,也不凶恶。
但低沉的嗓音,似一块寒冰,直击傅临舟心口。
也直击坐在女席上的傅子衿心口。
她爱慕珩王。
在府里苦练投壶,只为今日博得头彩,求得帝后指婚。
她离得远,又有人遮挡,看不见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却看见珩王踢了兄长。
若是兄长在这个关键关头犯错,她很难想象皇上会如何处置他。
兄长被处置,她再努力,也会受到牵连。
若是她拔得头筹,成了珩王妃,兄长和母亲,会不会巴结她,讨好她,真正看得见她呢?
她的指甲死死掐入肉里。
这场变故惊呆了所有人。
一时议论纷纷。
皇帝气的脸色发青。
他大怒:“墨卿尘,你放肆!他是朕的侍卫,你当着朕的面胡闹,这是打朕的脸!”
他只等着墨卿尘分福肉,他已安排好了对应的宫女,将毒悄悄抹在了盘子上,只等着那福肉切下来。
那块肉,会呈到他的桌案上。
一切就绪,只欠“东风”。
珩王举起流血的手,声音沉稳却足以让全场听清:
“皇兄!龙抬头吉日,他害得臣弟见了血。若再执‘龙头’,恐污福肉,冲撞社稷,此乃大不祥!傅临舟此举,不仅是要谋害臣弟,还要陷皇兄于不义,让天下人非议您兄弟阋墙,动摇江山!”
他直接将个人受伤,拔高到了损害国运,和损害皇帝名声的高度。
让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皇帝气的要死,偏无法反驳。
墨卿尘的手,确实见了血。
血光一现,再动福肉,会冲撞社稷。
高踞龙椅的皇帝,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冻结,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
永昌侯与郭将军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功亏一篑的震惊与阴沉。
他们费尽心机构筑的绝杀之局,竟被珩王轻描淡写地化解了,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皇帝慢慢平稳了情绪,声音听不出喜怒,他心里再恨珩王,表面功夫也会做足。
“速传太医为珩王诊治。分福肉继续。”
墨卿尘却道,“且慢。”
“皇兄,傅临舟身为您的金吾卫,却要谋害亲王,不知道的,会以为皇兄吩咐他如此行事。”
“放肆!”皇帝再次怒极。
墨琨也猛地站起身,“皇叔你这是谋逆..”
傅临舟一天两夜没睡,精神恍惚,方才被珩王踢了一脚,他痛得差点失去知觉,半晌才回过味来。
“臣冤枉,臣什么也没干。”
珩王又是一脚,这一脚用了十二成的力气,傅临舟被踢出很远。
外衣都磨破了。
“听说永安伯府大火连烧一天两夜,火刚停,天便显出异象,这于”
皇帝沉吟,“你待如何?”
墨卿尘:“扒了他的官服,罢了他的官。”
皇帝在心中衡量利弊。
他近几年,极爱惜名声。
傅临舟此举,确实有当众挑拨兄弟阋墙,让自己有被御史台,和臣子百姓们骂,对亲兄弟不仁不义的风险。
让自己在龙抬头这日,背上指使人杀自己亲兄弟的恶名。
此舆论过了头,就会动摇江山。
若是此时偏袒傅临舟,一会自己再中毒,就显得刻意了。
他不能冒着遗臭万年的风险,再保傅临舟了。
哪怕原定是他接掌沈家的兵权,可他太不成事了,没杀了沈今朝,还让他办成了差事。
这枚棋子废了。
沉吟过后,皇帝罢了傅临舟的官,叫人扒了他的官服。
当众宣布,永安伯谋杀亲王未遂,看在以往傅家老辈的功绩,和定北侯府的面子,只罢官,不收监。
沈令仪:“......”
其实可以不用看定北侯府的面子的。
该看的时候不看。
这一看,她看戏爽了一半,被生生恶心回现实。
再转念一想,能罢了他的官也好,他不再是朝廷命官,她的和离之路也就相对没那么难。
她觉得墨卿尘好聪明,能想到这样的办法,避开动“龙头”。
还顺带罢了傅临舟的官。
这个主子的能力,她是服的。
怪不得,他沉寂多年之后,又拉下了已经登基的墨琨,扶持了旁支的墨家子弟登基。
即使双腿被废,仍然做摄政王,指点江山。
这是成大事者,该有的样子。
傅临舟很快被扒了官服,撵出了大殿。
分福肉继续。
大皇子和臣子们,依次切下了福肉。
宫女们挨桌奉肉。
墨琨亲自捧了皇帝系了红布的那块肉,要奉给皇上。
郭将军和永昌侯坐在右侧第三和四的位置。
右侧第一个位置是左相。
第二个位置是给替皇帝亲耕的敬国公留的。
大皇子经过敬国公的空位时,右臂肘关节的曲池穴,突然一麻,似被什么扎了一下,紧接着一阵酸疼传到肩胛。
他胳膊一软,猝不及防,再加上本就因父皇的计划而心神不宁。
手中稳稳端着的福肉,竟一下子脱手飞了出去!
太极殿内,顿时哗然。
那是皇帝亲自切的福肉,是挑的龙头。
若是落地,大不敬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块第一刀割下的“龙头肉”,承载着为新一年祈福、启运的使命,它若落地,会带来撼动国本的凶兆。
满殿哗然。
人人的眼睛,都盯在了那块飞出去的“龙头肉”上。
每个人的心头都在震动,难道今晨的滚雷乌云,所主的灾祸,就是这件事?
国运衰败,是天弃之相,预示今年会有天灾频发,边疆不宁,甚至国祚动荡。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每个人都急了。
有的人起身,试图去接那块肉。
殿内一阵混乱。
却不想,那块肉,竟直直地飞向了珩王。
墨卿尘眼疾手快,稳稳托起面前的空盘。
一个收力,肉,便落在了盘中。
这帅气的姿势,一下子吸引了柳眉儿等几个贵女的目光。
他们被养在深闺,不谙世事。
只知道自己喜欢的男子,不经意间掠夺了她们的芳心。
墨琨被吓傻了。
一个不稳,差点扑在地上。
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扶住了他的手,童音稚气:“大皇兄,小心!”
墨琨一看,是他向来胆小的六弟,立马甩开他的手,脸上顿时写满厌恶:“滚开!下贱!”
六皇子低下头,很是受伤地回到自己座位。
这一切落到了右相的眼中,太惊险了。
大皇子此人功利急躁,不友爱兄弟。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太子?
幸好珩王反应快,这才没酿成大祸。
他起身,走到殿中央跪下。
“皇上,珩王殿下临危不乱,护佑社稷,解了危困。实乃大乾之福啊!”
因此珩王的威望再次升高,有好多老臣开始摇摆。
后悔没早站珩王。
皇帝方才也被惊吓到了。
若是福肉落地,墨琨会被朝臣和百姓的唾沫腥子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