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街一整条街,都是前朝一位老王爷的府邸。
年前,才听说卖掉。
也不知被什么人买了。
怎么会来找她,还不走正门,走得她院子西边的角门。
这意思就是,不经过永安伯府,要悄悄见她。
她拧了眉头。
章嬷嬷见状,便道:“姑娘,对方没有报身份,老奴出去问问。”
不多时,她便回来了,脸上带了几分震惊,“姑娘,那管事自称姓杨,说您见了他家主子便知晓。”
沈令仪对那个管事有印象,大年初一她见过的。
四十岁左右,腰板笔直,见谁都不卑不亢,说话也不疾不徐。
见到在他家门前流了一地脑浆子的傅停舟,也不慌不乱,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
他都如此气度,他背后的主子肯定是个大人物。
沈令仪突然觉得,整个事件中,她忽略了一点。
她没有想到马车撞在隔壁的大石狮子上,隔壁门前沾了血。
她算着会撞在伯府正门不远处的那棵老槐树上。
这样,就变成了永安伯府在大年初一血溅当场。
如果隔壁那位是个计较的人,估计早就来伯府闹了。
但是没有。
此事过去十天,又从角门找上了她,难道已经猜到这事是她谋划的??
看来,她是无论如何,都要走一趟了。
“雪婵,去给我拿五千两银子。”
雪婵去西梢间取银子。
沈令仪把头上的钗子都拔下来,又把身上粉色的裙子换下来,换了套素净衣裳。
一是,这伯府里刚死过人,她在外人面前,不好穿得太艳丽,尤其她是去赔礼的,态度要真诚。
二是,万一对面狮子大开口,叫她赔偿损失,她也好讨价还价。
雪婵很快取来了银子,见青鸢没回来,她就跟在沈令仪身后。
沈令仪道:“你留下看家,叫拂冬陪我去。”
拂冬都跟习惯了,把她的软鞭塞怀里,跟在了后面。
沈令仪走到角门,见到了那位杨管事。
杨管事笑咪咪的,伸出右臂,示意她上旁边一辆低调的黑篷马车,说:“夫人,请。”
沈令仪:“......”
不是就在隔壁吗?
还用得着坐马车??
难道对面那位主子,想悄咪咪谋杀她吗?
没走伯府的大门,无人知道她出去了。
她上了马车,谁也看不见她,把她弄到对面去,再悄悄杀了,也无人知道。
她心中升起警惕,看了杨管事一眼。
杨管事还是笑咪咪的,和善的很,还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拂冬。
拂冬干咳一声,“姑娘,上去吧,许是那位主子,怕您累着。”
沈令仪:“......”
第一次见,她还是去赔礼的,对面不喊打喊杀就不错了,还怕她累着?
她心里狐疑了一下。
还是上了马车。
沈令仪没问杨管事,他主子是谁,章嬷嬷来问,他没说,自己也没必要再问一遍。
跟着去就是了。
从角门穿过梨花巷,很快就到了对面东北边的角门。
马车从角门进去。
再然后,就是杨管事驾着车,带着她们,穿过一重又一重的门,每一重都气象森严,看不到尽头。
马车行了许久,仍在府墙之内。
好吧。
拂冬说得对。
对面这位,真是怕累着她。
过了垂花门,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广阔的庭院。
院中有一处人工湖,引了活水,坐在马车里,就能听见流水声,湖心还设有水榭。
沈令仪觉得有些地方莫名眼熟。
但她,又清楚地记得,她前世今生,都没有来过这里。
马车终于停了,杨管事在外面客气道:“夫人,到了。”
拂冬先下去。
拂着沈令仪下了马车。
沈令仪迎着凉风眯起眼睛,她望见了山与树掩映着的三层楼阁,正中写着沐风阁三个大字。
杨管事只冲着大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就下去了。
沈令仪环视四周,并没发现有人伺候,“这是什么规矩?这么高的楼阁,连个引领的小丫鬟都无,竟叫咱们自己进去?”
拂冬有些心虚,她垂着眸不说话。
沈令仪发现她的异常,看她一眼,自己走进了沐风阁。
一楼并没有人,汉白玉栏杆上,雕刻着精美的缠枝莲纹。
窗棂雕花是步步锦,糊着昂贵的蝉翼纱。
正厅摆放着紫檀木雕花桌椅,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地毯,绣纹繁复,脚踩上去寂然无声。
连出身钟鸣鼎食之家的她,也觉得奢华的过分。
背后这位到底是谁?
她越发熟悉。
她记得珩王府的栏杆,也雕刻着缠枝莲纹。
地毯似乎也是西域地毯。
难道王府内的布局都差不多?
她心里紧张的那根弦,不知不觉微松。
主仆二人上了二楼,二楼从楼梯开始铺的是白狐皮绒毯。
一上楼,就传来暖意。
火盆里的银碳烧得正旺。
而火盆旁边,立着一个人,正在拨弄炭火。
沈令仪定睛一看,竟是宋怀。
沈令仪心里顿时明了,原来这里的主人竟是珩王!
她突然有些气恼地瞪着拂冬。
拂冬:“......”
冤枉。
她真的冤枉。
她也是刚刚见到杨管事,才知道这座宅子的主人是自家王爷。
大年初一那日,杨管事只是出来查看了一眼,恰好拂冬没看到他。
方才,她就一直在想,该怎么和姑娘说,这里的主子是王爷。
可她,见到杨管事时没说,进来就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此刻被沈令仪瞪着,头都要垂到胸口上了,她发誓她没有背叛姑娘。
墨卿尘等了一会儿,杵在门口的人,还是没进来,也不说话。
他便先开口,“装扮得这么素净,怎么,永安伯也要走了?”
宋怀:“......”
他知道自家王爷,盼着永安伯走。
但,这大过年的,也太赤果了吧。
自从上次在醉仙居见到沈大姑娘,去求助陆藏锋,王爷就气闷了多日。
日日在武场,练武,比武,他们这些副将,个个都被打得落花流水。
有苦难言
偏王爷不消气。
见着沈大姑娘,嘴还是很毒。
沈令仪摸不着头脑,素净吗?
谁叫珩王故弄玄虚,也不告诉她身份。
她是怕对面狮子大开口,才故意换了套素净的。
“不知是来见王爷,有点突然,没来得及装扮...”
“本王记得,你每次见陆藏锋都装扮得很艳丽。”
沈令仪:“......”
这是怪她不敬重他吗?
大过年的,珩王火气怎么这么冲?